靳熠时垂眸把玩着被角,指尖在雪白的布料上划出浅浅的褶皱。
“不是说腻了吗?”他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还在医院守着我做什么?”
靳熠时就想逗逗他,毕竟这些日子感受过的苦难是他的亲身经历,不讨个说法倒显得自己亏了。
易辰知道靳熠时说不怪他是让他安心的,自己轻飘飘一句话就斩断两人之间的感情,着实是很混蛋。
“不腻一点都不腻,我是害怕......”易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易辰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看见omega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想起这些天靳熠时独自承受的痛苦,心脏像被钝刀来回碾磨。
靳熠时忽然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首首望进他眼底:“嗯?”
易辰急忙挪开视线,这个上扬的音节像道闪电劈开易辰的防线。
他狼狈地别过脸,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去找过易沉舟,他用你威胁我,我才出此下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话尾消散在消毒水味里,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没有在靳熠时心里掀起波澜。
靳熠时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忽然撑着床沿向前倾身。
病号服领口随着动作滑开,露出锁骨处还未消退的淤青。
“易辰,”他指尖抵上alpha心口,“你忘了小时候我怎么说的?我说过我不想当那个一首被人保护的人。”
易辰脑海中浮现出小团子明媚的笑容,恍然醒悟。
易辰瞳孔剧烈收缩,耳边嗡鸣作响。
原来这些时间,他固执地将omega圈在羽翼之下,却从未看清靳熠时眼底燃烧的火焰。他的阿时从来不是需要精心娇养的玫瑰,而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青松。
是他把自己困在了这座以爱为名的囚笼中......
“我......”alpha的嗓音沙哑得不成调,掌心覆上靳熠时贴在自己胸前的手,“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他低头将前额抵在交叠的手背上,颤抖的呼吸灼烫着omega的指节:
“可以原谅我吗?阿时。”
见对方沉默,alpha急急地追加承诺,语速快得像怕被中途打断:“我会改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我不会再把你放在需要保护的位置。可以吗?”
靳熠时忽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像片羽毛落在易辰心头,激得他立刻屏住呼吸。
omega抽回手,在他忐忑的注视下屈指弹了下他的眉心:“看你表现。”
易辰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得寸进尺地握住靳熠时的手,像只大型犬般在那白皙的掌心蹭了蹭:“我一定好好表现,老婆。”
“......”靳熠时眯起眼,方才那点温情瞬间冻结。
好得很,这混蛋又开始装乖卖巧——明明刚才还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谁是你老婆?”他冷笑着抽回手,抬脚就往alpha膝盖踹去,“滚出去,我要休息。”
易辰灵活地避开,临走前还不忘把歪掉的枕头扶正。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走廊里传来明显雀跃的脚步声,连路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回头——那个高冷矜贵的影帝,此刻正对着消防栓的玻璃倒影整理头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咚”的闷响——大概是某个alpha激动得撞到了墙。
靳熠时望着病房门轻轻晃动的缝隙,眼底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记忆里的易辰和现在很不一样,比现在话更少,表情也不像现在这样丰富。
少年易辰总是抿着唇,像个小大人般把情绪锁在冰川之下。
而如今这个会红着眼眶认错、会耍赖讨饶的alpha,鲜活生动得让他心尖发软。
枕头还残留着易辰的气息,靳熠时将脸埋进去深深吸气。
他本该生气——为那些刻意的冷落,为易辰擅自决定的分离。
可是当集装箱外透进来的那束光和记忆里的重叠时,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怪他。
他一首是爱他的,把话说开就好了。
相爱的人何必互相折磨呢?他悄悄摸了下发烫的耳垂。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
靳熠时的“看你表现”终究还是没超过三个小时,他又把人叫进来了。
他看着易辰空荡荡的左手,突然问道:“我的戒指呢?”
“啊?”易辰显然被问住了,“什么戒指?”
“那年你要送给我的东西呢?”靳熠时不知道他是在装傻充愣不想给自己还是真的忘了。
他没记错的话,那枚戒指他见过,就是他在时易晕倒的时候,救他的人手上就戴着。
那个人就是易辰,做好事不留名是吧。
他不可能傻到觉得易辰会把自己母亲的遗物送给朋友。
靳熠时轻笑一声,“嗯?”
易辰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
他当然记得,那枚母亲留下的戒指至今还锁在逸景庭公寓的暗格里。这些年他偷偷拿出来擦拭过无数次,却始终没勇气送出去。
承载的不仅仅只有伊霜的美好回忆,更是易辰默默在靳熠时身旁守候的见证物。
“在......在家里。”alpha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靳熠时的指尖轻轻拂过易辰颧骨上的淤青,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疼吗?”
他在醒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易辰身上的淤青,碍于刚刚在“算账”的缘故现在才开口询问。
易辰怔了怔,随即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
他捉住omega的手腕,故意用伤处蹭了蹭对方掌心:“你哥下手是挺狠的。”
语气里却带着掩不住的愉悦,“不过该打,谁让我把他的宝贝弟弟拐跑了还没干人事。”
靳熠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靳熠枫可算是干了件解气的事情。
他轻哼一声,指尖报复性地在淤青上按了按:“活该。”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靳熠枫正黑着脸站在门口,“我说。”
“你可别惯着他了,就该让我多打几下,要不是我宝宝拦着,我非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袁雨彦捂嘴强制闭麦。
“靳总,你醒了啊,那我们先不打扰你们了。”拖着靳熠枫就往外走。
走廊里响起靳熠枫的哀嚎:“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