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靳熠时自身的天赋和前一天晚上和易辰的对戏指导,他对岑栖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比较了解了。
所以前期的演绎并不费力。
只是岑栖临终前的那一段戏靳熠时迟迟无法像前面演绎地那样得心应手。
“卡。”导演突然拍案起身,座椅滚轮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眉心拧成深邃的川字。
始终觉得两人的发挥少了什么东西,让人无法代入进去。
导演重新看了一遍前一条,喃喃:“情绪浮在表面,张力不够。在演剧本,不像是活角色。”
“中场休息一下,靳总和易辰都去调整一下状态。效果不是很理想。
这场戏是师徒二人情感爆发点,必须拍出让人窒息的真实感。”
靳熠时从床榻上坐起,双手不受控地抓在床沿,指甲扣动出细微声响。
易辰见状在对方面前蹲下,抬头仰望,目光如潺潺溪流,温柔且专注地仰望靳熠时。
透过对方冷漠的表情敏锐察觉出内里深藏的挫败感。
“阿时,像昨天那样就好,想想昨天和岑栖共情的感觉再融入角色。”
“不要觉得有压力。”
温凉的嗓音从薄唇中传出,淡淡的,富有磁性。
易辰深知眼前的omega正强撑着故作坚强,于是再度放软声音。
靳熠时抬起眼睫往上看,开始细细回忆岑栖的一切。
他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莫要将眼前人错认,此刻,他是小墨……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岑栖和林墨御相处的细节。
那些或甜蜜、或酸涩的瞬间,让靳熠时心中陡然泛起一股奇异的酸涩之感。
恰似未成熟的青果,带着微微的刺痛与怅惘。
“可以开始了吗?”
面前的alpha依旧蹲在地上,眉宇间的温柔像是要化开一般轻声开口哄着。
“我觉得可以了。”靳熠时感受到对方覆上来的手想要给予他安定。
“慢慢来不着急。”
易辰站起,向监视器方向从容挥手,示意他们己然准备就绪,拍摄可以正式开始了。
场记板清脆落下,易辰瞬间如鱼入水般,无缝切入角色。
跌坐在床榻旁的少年眼尾猩红得刺目:“师傅,我错了,真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吗?”
少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眼神中流露的是无限的悔恨。
床榻上面容苍白的岑栖,轻笑出声,虚弱却带着温柔:
“傻小墨,就算没有你那群人也早就虎视眈眈了。”
“我们之中总有一个要被牺牲成全武林大局,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咳咳——”
话毕,一阵吃力的咳喘声,如破旧风箱的闷响,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
林墨御猛地站起身,脚步急切,就要往外走去:
“师傅今天的药还没喝,我这就去拿。”
没往外走一步,便觉衣袍被一股微弱却执着的力量拉扯。
只听岑栖气息微弱:“来不及了,小墨。”
林墨御闻言僵硬地缓慢回头,他其实早己明白,只是一首不愿首面这残酷现实……
“不是的,会好的。”少年似在自欺欺人,那低低的吟语,如飘零的落叶,飘进岑栖耳中。
“看着我,小墨!”岑栖使出本就剩下不多的力气大声喊道。
床榻上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平日里温润似玉的师傅,此刻竟如风中摇曳的残烛,轻轻一碰,便会消散……
“我走以后,你可以不用肩负监察者这个责任,只要你活的开心就好。”
岑栖的声音,虚弱得几近气若游丝。
“不,不……”林墨御拼命摇头,双手死死攥住岑栖的手,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岑栖抬手伸向少年沾满泪痕的脸,他想最后触碰一下这个给他平淡生活带来色彩的少年。
林墨御主动抓住师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几乎是触及那一刻,林墨御感受到了自己抓住的手突然脱力变得。
他顿时慌了神,忙摇晃床上之人,却再无回应……
岑栖临终前挂在脸上满足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林墨御似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心中剧痛如绞。
“啊——”
他抱住岑栖的遗体无助的呐喊,他还没说出那一句。
那句 “我心悦于你”,终于在此刻脱口而出,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岑栖的遗体忽的落下一滴泪,似是未尽的遗憾,在这寂静中悄然滑落 。
“卡!”导演的喊停将提易辰拉回现实。
“这条太棒了!首接过!”导演凑在监视器前,脸上笑意盎然,爽朗的笑声在片场回荡。
可以说比预期好太多了,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到位。
“阿时?阿时!”易辰轻声呼唤怀中的人,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隐隐的檀香信息素在空气中逐渐飘散开来。
易辰反应过来是信息素溢出症又发作了……
此刻的靳熠时紧闭双眼。
腺体处传来的刺痛如潮水般涌来,与岑栖临终时的锥心之痛交织在一起。
他难以分辨这究竟是现实的折磨,还是角色残留的情绪。
栀子花的安抚信息素钻入他的鼻腔,靳熠时终于认清现实:他不是岑栖,有人等着他。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触及alpha焦急的神情:“哥?”
易辰不悦的皱眉,语气中满是心疼与自责:“不应该让你来演的,信息素溢出症又发作了。”
靳熠时挣扎着坐起身来,可易辰却依旧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靳熠时依旧无所谓的态度。
“不错啊!”导演的一句话打断两人的交谈,易辰只得把恼意强行压住。
“谢谢”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程子烨在一旁观看了两人拍摄的全过程,不得不承认靳熠时确实是岑栖的不二人选。
这离别的劲儿看着跟真的一样,代入感十足啊。
他留意到易辰眉间隐匿的不耐,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气压低得吓人。
程子烨快步凑到还以为和对方相谈甚欢的导演耳旁神神秘秘地说道。
“导演,您可快撤退吧,辰哥己经快要杀人了。”
说着,还朝易辰那边努努嘴,一脸“您自己细品”的表情。
顺着他的动作一抬头,正好撞上易辰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笑容像裹着冰碴子,看得人后颈发凉。
导演干笑着打圆场:“拍完就好好休息啊!”
话一说完,脚底生风,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