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噩梦?”贺宴庭困倦起身,走到床榻前,双眸依旧懒散半阖着。
微睁开眼,就见锦明灼双眸含泪,眼尾泛红,无助柔弱的破碎感,让贺宴庭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他眉尾微微扬起。
哭了?
“是齐尚宗……齐尚宗他说,要我还他命!”锦明灼艰难滚了滚喉咙道。
贺宴庭缓了半晌,突然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锦明灼,你胆子这么小啊?”
“就吓成这样了?”
揶揄的语气,让锦明灼彻底清醒,“什么意思?”
贺宴庭敛了笑意,似笑非笑睨着她,“就算齐尚宗真死了,索命也索不到你头上。”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锦明灼一头雾水,难道贺宴庭知道齐尚宗是被谁杀的?
“小爷我人脉广,刚好了解点内情,齐尚宗是被一个叫崔有实的人杀的,他就在官府当差,齐尚宗曾经招惹过他未过门的夫人,崔有实怀恨在心,就给他下了毒。”
锦明灼怔住,“人突然死了,官府没有将崔有实关起来吗?”
“崔有实是官府的人,为了一个不重要的犯人,损失一个做事的人,没必要,官府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听完解释,锦明灼眼睛也清明起来。
所以,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是齐尚宗自己招惹了别人。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来,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恐惧好像都消散了不少。
“锦明灼,这不是现代,你的对手想杀你,是真的要杀你,而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若你想活下去,就要学会用这样的手段反击,见血,无论是皇权斗争抑或后宅斗争中,很普遍的现象。”
这话很残忍,但在这个朝代,确实无比真实。
很多人的命,如草芥一般。
即便那阴影驱散,锦明灼还是觉得有些压抑。
那种,身处在陌生朝代,她的双脚好像无法扎根下去,虚浮缥缈的感觉。
但如今想这些,只会困扰自己。
锦明灼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想着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锦明灼刚要躺下,就见贺宴庭顺势躺在了床榻上。
“你干什么?”锦明灼看他要躺下,忙伸手推他。
“大半夜的能干什么?”他懒散摆手,“睡觉啊。”
“去你的榻上睡,咱们说好的!”
贺宴庭连眼皮子都懒得掀,躺在外侧,身子一动不动,“谁让你大半夜吵醒我,不想动。”
“贺宴庭!”锦明灼轻喊,怕吵醒外面守夜的奴婢。
“喊什么?”贺宴庭困极了,他抬手勾住锦明灼的肩,将人摁在怀中动弹不得。
“没良心的东西,害怕的时候知道喊我,帮你解决完心理阴影了,就要把我赶去软榻上睡,忘恩负义!”
锦明灼抬脚踹他。
帮忙归帮忙,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怎么能睡到一张床上?
但拗不过贺宴庭,锦明灼只能作罢。
翌日。
锦明灼醒来时,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版的俊美睡颜,她微微一怔,意识到这是贺宴庭,眼眸顿时瞪大了些。
贺宴庭眉骨深邃,鼻梁挺拔,肤色冷白,皮囊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就是这嘴,太欠。
人,太贱。
锦明灼准备起身,就见云舒云意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掩面轻笑起来。
“少夫人,过段时日,咱们青岚院是不是就要添丁了?”云意打趣问道。
锦明灼耳根瞬间涨红,她恼羞成怒,“云意,你胡说什么呢?”
云舒弯唇浅笑,“少夫人,昨夜你跟二公子闹腾的声音,我们可都听见了。”
锦明灼:“?”
她立刻要解释,贺宴庭长臂一揽,将人又带回怀中,“别吵,再睡会儿。”
云舒云意对视一眼,纷纷笑着出了门。
锦明灼只觉得自己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她气鼓鼓踢了贺宴庭的腿一下,“把你的腿拿开!”
贺宴庭困倦掀开眼皮,就听她怒道,“都怪你,我解释了她们都不听。”
“有什么可解释的?咱们不就是夫妻?”
“谁跟你……”锦明灼吐出一口气,算了,她懒得跟贺宴庭多说。
经过贺宴庭帮自己那一遭,锦明灼对他没之前那样强的敌意了。
虽说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但起码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云舒云意瞧见这一幕,那是欣慰的不得了。
她家少夫人总算跟二公子缓和了,夫妻和睦,两人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她们这些做下人,做事都更加麻利起来。
“少夫人,听说二公子喜欢这道清蒸鸭,您给二公子夹一块吧。”云舒弯腰在锦明灼耳边小声说。
可谓是操碎了心。
锦明灼眸光微动,想到他昨日救了自己,便夹了块鸭肉给他。
宋初盈坐在两人对面,暗戳戳看了眼锦明灼的动作,微微垂眸偷笑。
贺宴庭捏着筷子的手指顿住,惊奇凑过来看她。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骤然逼近,锦明灼呼吸一滞。
“让我看看,你今儿个是被什么上身了?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锦明灼:……
她就不该对他好一点!
“你不吃算!”锦明灼恼了,作势又要把鸭肉夹回来。
却被贺宴庭的筷子摁住,“你干什么?都进了我碗里,哪还有还回去的理儿?”
锦明灼抬手就给了贺宴庭腰腹一拳,“你是不是欠揍?”
贺宴庭捂着自己受伤的位置,“怎么动不动就打人?要不是我皮糙肉厚,高中被你……”
说到高中,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贺宴庭眉心微蹙几下,轻哼一声,“真是狗脾气。”
说完,在锦明灼反应过来要夹走鸭肉之前,把那块鸭肉夹起来塞进嘴里。
一边吃着,一边挑眉,挑衅看向锦明灼。
锦明灼:……
他说起高中的事,锦明灼眼睫细微颤了颤。
在高中之前,两人虽表面上看不顺眼,实则有事的时候,两人都会第一时间为对方出头。
但在那件事后,锦明灼转学,跟贺宴庭彻底断了往来,两人之间的友情,才算是彻底破裂。
从那后,成了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要互掐干架的死对头。
不像再回想那件事,锦明灼垂下眼睫。
就在屋内一片寂静时,宋初盈默默抬眼,“表姐,高中是什么意思?”
锦明灼眨眼,“没什么,他做梦呢,梦里高中状元了。”
还主动给宋初盈夹菜,甚至把肉都推到她面前,“盈盈,你多吃。”
宋初盈朝着她弯唇,笑意明媚,将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去,“谢谢表姐。”
云舒云意看着眼前又别扭起来的一幕,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无奈。
他们的两位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如旁的夫妻一样,和和睦睦,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