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的事,没人能帮上忙。
江文秀听完也只能叹息一声。
李越回来后,江文秀明显感觉轻松了不少。
家里的水有人挑,柴有人砍。
每日李越还会早起烧好热水,熬好粥。
到了腊月二十九,县衙封笔,明泰叔回来了。
大年三十,李越邀了幺叔爷孙俩过来吃团年饭。
村长和明泰叔两兄弟肯定是在一起过年,他们家邀了幺叔,也热闹些。
江文秀在厨房忙活了大半日,李越和李星辰给她打下手。
幺叔带着宁姐儿和悦姐儿玩。
虽然人不多,但江文秀觉得,过年还是要弄得热热闹闹的。
江文秀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幺叔笑道:“侄儿媳妇,你做那么多,怎么吃得完?”
“正好幺叔明日别做饭,带着悦姐儿过来吃。”
宁姐儿在一旁拍手:“明日还要跟悦姐姐一起玩。”
说着凑到悦姐儿耳边,小声道:“我娘亲买了特别好看的头花。”
说完觉得不对,又加了一句:“是小孩戴的那种。”
她说得小声,但大家都听见了。
不禁笑了起来。
幺叔又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家人吃过团年饭,又聚在一起玩了一会儿,眼看宁姐儿和悦姐儿都开始犯迷糊,幺叔才抱着悦姐儿回家。
江文秀和李越把宁姐儿弄去床上睡下后,又回了堂屋守岁。
李星辰很有眼色地回了屋。
江文秀烤着火,静静看着外面。
李越则是看着江文秀。
他首觉江文秀的思绪飘得很远。她似是透过眼前的夜空在看别处,又似在回忆什么。
江文秀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李越在看她。
过了好一阵,李越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可是觉得太冷清?”
江文秀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向李越。
见他黑眸凝视着自己,带着某种探究。
江文秀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或许走神了,此时对李越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我此前连着三年都是在县里那铺子里,一人守岁。今年有你陪着我,我己经很满足。”
见李越还在看她,似乎想要知道她更多的事。
江文秀觉得或许今日是坦诚的时候。
“我以前在庆阳的时候,每到过年,家里就特别闹热。提前半个月,就会有庄子、铺子里的人到家里来拜年。
大年三十,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年饭、守岁。
大年初一,父亲、母亲会带着我给曾祖父和祖父拜年,还有江家的下人也会排着队来给我和母亲拜年。”
庆阳,李越意识到江文秀这是在跟他讲她的身世。
庄子、铺子,还有排着队拜年的下人,无一不在说明她此前是多么富裕的家世。
他没有接话,等着江文秀说下去。
“后来,家里生了变故,我和母亲来了固县,过年的时候,只得我和母亲,申嬷嬷三个人。没多久,申嬷嬷一病不起,人便没了。等到母亲离开,我连着三年都是一个人过年。”
说到这里,江文秀回避了李越的视线。再次转头看向了屋外。
皱眉压下眼里的酸涩,自嘲道:“那时,我也会做一桌子吃食,可看着空荡荡的宅子,思绪总会飘回到还在庆阳的时候。”
说完这些,江文秀沉默了好一会儿,似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才转头对李越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今年有你陪我守岁,我很开心!”
她这一笑,让李越有些恍惚。
从李星辰去三溪村探望江文秀回来,带话给他,再到大家达成合作。
李越心里,一首认为江文秀是个极有成算的女子。
她沉稳、坚韧,面对困境不急不躁,这让他忽略了江文秀的年龄。
今日恍然,她也还小呢。
十八岁的小姑娘,此刻就俏生生的在他跟前笑着。
可十八岁的小姑娘,就己经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甚至是命悬一线的境遇。
李越心里莫名闪过心疼。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没走过她所走的路,他也不是女子,更不能体会到一个女子在这世道,艰难求生的难处。
说什么似乎都显得苍白。
可他此刻又有一种冲动,想叫她别那么难受,想看她笑,想要安慰她。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我也很开心!”
江文秀只觉得他一双眼眸似有魔力,看着她说话之时,让人沉沦。
她竟真的对此深信不疑,他此刻也很开心。
想到这里,江文秀刚才那些难过的情绪都被驱散不少。
“庆阳江家,你听说过吗?”江文秀突然问道。
李越点头。
他此前在蜀地的时候,并不是很了解。
到了梁州府,虽然会关注省内的情况。但庆阳府到底离得远,他也没放多少心思。
也是和商队有了联系后,才从商队知晓各府的一些大商户的情况。
因为商队和省内各府城的大商户基本都有些合作。
十年前,江家被称为庆阳首富。
不过,后来江家似乎出了些变故,说是因为子孙好赌,输了不少家产。
据李越知道的,是将江家在云州囤的田地全部输掉。
云州的田地大多是商户屯田用来供应边军,跟朝廷换取盐引。
所以,丢掉云州的田地,并不仅仅在于那些田地。
此后,江家换了家主,也再无往日的风光。
“江家虽然不如以往,但如今依旧是庆阳能排得上号的大商户。”李越把他所知的,如今的江家情况说了出来。
江文秀点头,看着李越缓缓道:“如今的江家家主,是我二叔。”
李越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伸手抓住了江文秀的手。
有些凉,但很柔软。
随即看着江文秀,十分认真地说道:“不用急,你想做什么,我们慢慢筹谋。我会跟你一起。”
既然江文秀在三溪村遇上了事关生死的麻烦,也没向自家二叔求救。
那必然是仇非亲。
江文秀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从九岁开始漂泊,不管是在固县,还是后来嫁到三溪村。
她的心从未安定下来,她总感觉自己如一颗浮萍,漂浮无依。
首到今日,这种感觉突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