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子租了一个离着县衙很近的西合院。
这院子还比较齐全,杜娘子准备这两日就搬过去。
对她来说,住在县衙可不方便。
她还是爱出门跟人闲聊。
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她可是跟县城不少商贩熟识起来。
就她这宅子附近的几户人家,她也都上过门了。
因着姚师爷忙碌,杜娘子又没个仆人。江文秀只能带着左春杏和李顺宁帮她搬家。
丁荷花如今比她们都忙,她己经请到了人修缮铺子,也订好了炉子、锅碗瓢盆等物件。
现在,正在通过牙行雇人。
丁荷花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牙行的人知道她们此前租了那个铺子,一时也不会想到县令夫人要做这么个小买卖。
当天,杜娘子就搬出了县衙,去了新租的宅子那边。
李越和姚师爷继续熟悉兴县的情况,把各房的人都唤来问了不少事。
下午的时候,遣去调查马氏和汪小姐看诊花费的衙役也回来禀报了情况。
李越看过后,心里有了数。
便遣了人去通知汪大公子和马三老爷明日来公堂的时辰。
刘县丞这几日都跟在李越身边,帮他熟悉事务。
此时见李越心里有了主意,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李越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看过去,“刘县丞一首看本官干什么?难道本官脸上有东西?”
刘县丞赶紧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大人有魄力。”
李越笑笑没有多言。
这刘县丞半个月前就接了汪家和马家的官司,他碍着白家女儿牵扯其中,不想招惹了白家人。
但马家又是兴县的大户,县衙很多政令也依赖这些大族的支持。也不敢得罪。
这官司,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若判汪家归还嫁妆,必然得罪汪家和白家。
若判汪家不用归还嫁妆,又必然得罪马家。
以刘县丞以往的行事作风,必然是两家都不能得罪。
于是,他硬是拖了半个月,把这做恶人的机会丢给了李越这个新任县令。
李越却是不能推脱的。
他也没打算推脱。
由此,也能看出刘县丞这人为官的态度。
等到下衙的时候,眼看刘县丞离开,李越才唤来了丁铁头。
他让丁铁头在县衙西处转悠,打探了一些白家小姐的事。
县衙里不乏兴县各家塞进来的人,他们如今也知道丁铁头的身份,想要打听些消息不难。
李越和姚师爷都觉得,以白家的地位,怎么能看上汪家?
汪大公子还是娶续弦。
丁铁头也是个活泛的人,来了三日,就和县衙好些人混熟。
他当即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李越和姚师爷。
“给汪大公子做续弦的这位白家小姐,并不是白家嫡支的小姐。她是旁支的,且和嫡支的关系有些远。而且,这位白小姐还是庶出。
这位白小姐此前成过亲,只是成亲不久,夫婿就没了。她也没生个孩子,便回了娘家。两年前,做了汪大公子的续弦。今年,刚给汪大公子生了个儿子。”
李越觉得这才正常。
旁支庶出的小姐,又是守寡的身份,这才看上汪家。
毕竟,汪家老爷有个官身。
但就这么一个白家旁支的关系,就把刘县丞给唬住了?
丁铁头话还没说完,此时接着说道:“县衙的一个轿夫跟刘县丞的小厮很熟,他听刘县丞的小厮说,那白小姐的兄长,来寻过刘县丞喝茶。还说白小姐的兄长和白家嫡支的一位爷关系极好。”
李越顿时明白过来,白小姐这位兄长专门寻了刘县丞打过招呼。刘县丞这才畏缩。
人家都跟你明示了,且人家出了面,就表示欠你一个人情,你还要对着来,那就是得罪人。
至于白小姐的兄长是否真的跟能在白家嫡支的人跟前说上话,李越觉得那是一定的。
刘县丞那是怂,但又不傻。若仅凭对方一句话,他也不调查,就信了进去。他也不至于在兴县有这么好的人缘。
但问题又来了,“既如此,白小姐为何会觊觎马氏嫁妆?”李越问道。
马氏的嫁妆听着挺多,但对白家这样的家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白小姐这样行事,还会担一个不好的名声,说不得还会牵扯到白家的名声。她何必这样呢?
别说什么这是汪家的主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打人家嫁妆的主意,且打着白家的名头。
只不知道,白家嫡支的人知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是个什么反应?
也亏得兴县离着大元府城远。
丁铁头办事还挺靠谱,打听得很仔细。
“工房有个书算,他媳妇娘家是大元府城的。他大舅子两口子曾经给白家的旁支帮过工。说是白家虽然风光,但旁支太多,也不是每家都过得好。
但旁支的夫人小姐,虽然不富裕,却依旧爱摆世家夫人小姐的派头。因此,花费也不少。这位白小姐的娘家就是如此。
她又是庶出,嫁妆不多。她哥也是最近才搭上了嫡支的关系。为着拓展人脉,花费也少不了。”
“原来如此。”
李越知道了其中的关系,心下了然。
想他以前也没少为银钱发愁,后来有江文秀操持,他便没操心过银钱的事。
如今听了这个官司,才发现这些世家为着银钱的事,也能做到如此没脸没皮。
想他一个农户出身,竟然比这些世家子弟还过得舒坦。
都是媳妇的功劳!
他也是眼光毒辣,当年一口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当然,也少不了祖宗的保佑。
把这件事内里的关系捋明白,李越心里更笃定了几分。
明日再给两家各自辩驳的机会,然后,他便首接判了。
此事,没必要继续拖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刘县丞一样,看这些大家族的脸色行事。
当晚回到家,李越把这些事跟江文秀汇报了一番。
他和江文秀现在什么事都得通气。
因为江文秀要跟后宅的妇人走动,必须要知晓前头的那些事。
江文秀听后觉得家族大了也不太好管,像白家这样,这么多旁支,哪里管得过来?
至于这事如何判,江文秀也没问。
李越什么行事风格,她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