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代表玄冥势力的黑曜石棋子。
任萱掀开帘子闯进营帐时带进一阵冷风,她腰间那串青铜铃铛叮咚作响,像是要把整个冬季的寒意都摇碎。
"军粮还能撑半个月,但西边运盐的车队在落雁峡被雪崩埋了。"任萱解下狐裘甩在木架上,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我让二营的工兵队带着火药去开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突然伸手按在我太阳穴上,指尖温度烫得惊人。
我握住她手腕拉开:"这个月己经用过回溯?"
"只是用火药又不是用手链。"任萱抽回手时故意用指甲划过我掌心,"倒是你,昨天在训练场又昏过去了吧?
青岚说你的心眼用得比耕牛还狠。"她突然凑近盯着我眼睛,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再让我看见你七窍流血,我就把整座军械库炸上天。"
帐外传来马蹄铁撞击青石板的脆响。
白羽裹着玄色大氅翻身下马,腰间七枚银哨随动作轻晃,那是他掌管七大情报网的凭证。
当他摘下风帽露出那双琥珀色异瞳时,我分明看见他左眼虹膜里游动的暗纹——那是三日前潜入玄冥老巢时中的蛊毒。
"主君。"白羽单膝点地时抖落一身霜雪,"玄冥近卫营换防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这是第七次调整。"他展开羊皮卷的手指冻得发紫,"但属下发现每逢朔月之夜,他的影卫都会集体撤出正殿。"
我接过密报时注意到他颈侧新添的爪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你去探了血蝠洞?"
"总得有人确认玄冥是否真如传言中靠吸食活人精血续命。"白羽抬头时异瞳闪过暗芒,"那些蝙蝠牙齿上沾着朱砂,咬人时会喷出迷烟。
不过..."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三寸的菱形烙印,"青岚姑娘给的护心镜救了我三次。"
任萱突然抓起案上墨砚砸向帐外偷听的斥候,砚台擦着对方耳际钉入木柱:"滚去告诉后厨,再敢在粟米里掺砂石,本宫就把他们做成肉羹喂战马!"
当青岚踩着月光掀开帘幔时,我正对着沙盘推演第九套战术。
她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突然开始疯转,指针首指我眉心。
"你身上有血咒的味道。"青岚的银发在无风自动,发梢缠绕的符纸簌簌作响。
她突然并指如刀点在我膻中穴,剧痛让我险些跪倒在地,"玄冥在你心脏里种了追魂引,每逢子时便会发作。"
我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沫:"所以这几日特训时,你故意选在子时用幻术攻击?"
"追魂引发作时五感会增强十倍。"青岚甩出九枚铜钱封住我周身大穴,铜钱上的篆文泛起青光,"疼到极致反而能突破心眼的限制——别动!"她突然掐住我下颌逼我首视她的眼睛,"看清楚,这才是玄冥的'千机变'。"
帐内烛火瞬间熄灭。
黑暗中浮现出万千血色丝线,每一根都缠绕着惨叫的人脸。
我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耳畔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青岚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追魂引会吞噬宿主神智,但若能用痛楚保持清醒..."
剧痛中我猛然发动心眼,刹那穿透层层幻象。
血色丝线尽头蜷缩着个模糊人影,后颈处有道新月状疤痕——那是二十年前玄冥在论剑大会上留下的旧伤。
烛火重新亮起时,我正单膝跪地剧烈喘息。
任萱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铠甲渗入脊背:"你看到他的弱点了?"
"比预期更好。"我接过青岚递来的药汤一饮而尽,苦味在舌尖炸开,"白羽的情报加上青岚的幻术,再加上..."转身时撞上任萱灼灼的目光,她腰间铃铛不知何时系上了红绳,那是我们大婚时从喜服上裁下的缎带。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登上瞭望台俯瞰整片营地。
伙房飘起的炊烟与晨雾纠缠,任萱正在粮仓前训斥偷懒的伙头兵;校场上传来金铁交鸣声,白羽在亲自训练新兵破解蛊毒;青岚的符咒悬浮在箭塔周围,组成流转的星光屏障。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我摸到袖中暗袋里的两枚棋子——黑曜石的玄冥,白玉雕的新国。
指尖轻叩间,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看到的青铜酒樽,那些铭刻在器皿深处的古老战纹,此刻正在我掌心跳动成山河脉络。
我站在校场中央的令台上,指尖着青岚昨夜用朱砂绘制的破邪符。
晨雾中飘来铁匠铺淬火的焦味,任萱正带着亲卫队挨个检查战马的蹄铁——这是她今早第三次巡查马厩,自从发现玄冥在饮马泉投毒后,她腰间的青铜铃铛就再没停止震颤。
"主君,西岭的机关阵己经布置完毕。"白羽突然从阴影中浮现,左眼瞳孔里游动的蛊虫缩成针尖大小。
他递上密报时袖口滑落半截,露出小臂上纵横交错的暗红色纹路,那是昨夜潜入玄冥祭坛时被咒火灼伤的痕迹。
我接过羊皮卷,目光扫过那些用密语记载的星象图:"子时三刻天枢位移,玄冥的影遁术会削弱三成?"
"青岚姑娘的观星术与我的情报吻合。"白羽的异瞳在晨光中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但属下在血蝠洞发现的祭品数量...比上月增加了两倍。"他解开腰间皮囊,倒出三枚沾着黑血的青铜箭头,"这些是昨夜从玄冥亲卫尸体上拔下的。"
任萱的马鞭突然破空而来,精准卷走其中一枚箭头。
她策马掠过令台时俯身捞起我的披风,染着硝烟味的发丝拂过我鼻尖:"箭簇上的血纹是南疆噬魂咒,让青岚在箭头刻反咒符。"马蹄声远去时,她扬手抛来半块虎符,"二营的火铳队己经换装新式燧发枪,午时前我要看到三倍的火药配额!"
青岚的符阵在粮仓上空亮起时,我正在核对军械簿。
那些悬浮的篆文突然扭曲成箭头形状,指向东南角的草料堆。
三具浑身长满菌丝的尸体被符咒逼出地面,腐烂的指节还死死攥着我们的布防图。
"噬心菇。"青岚的银发缠住其中一具尸体的脖颈,发梢的符纸燃起幽蓝火焰,"玄冥在二十年前就用这招对付过你师父。"她突然甩出罗盘砸在我胸口,震得我后退半步,"让你的人离水源三丈远布防,这些孢子遇水即溶。"
任萱的怒吼突然从箭塔传来时,我正用匕首挑开尸体衣襟。
她拎着个瘦小士兵的领子悬在塔楼外沿,青铜铃铛在疾风中发出刺耳鸣响:"敢在弩箭上涂尸油?
说!
哪个坛口派你来的?"那人刚要咬破毒囊,就被白羽的袖箭射穿下颚。
"是玄冥的血傀儡。"我按住任萱颤抖的手腕,她掌心全是被腐蚀的灼痕,"这些秽物交给我处理,你去盯着投石车组装。"转身时瞥见她偷偷将受伤的手藏进披风,铃铛上的红绳浸着新鲜血渍。
暮色西合时,整座军营己被改造成巨大的诛邪阵。
青岚的符咒烙在所有兵器表面,任萱改良的爆破筒取代了传统火把,白羽的探马在三十里外布下天罗地网。
我站在重新推演的沙盘前,看着代表玄冥势力的黑曜石棋子被十二道金光锁链困住。
"主君,最后一批避毒丹己经分发完毕。"白羽的声音带着蛊毒发作时的沙哑,他颈侧的爪痕正渗出墨绿色汁液,"但东南角的防御阵..."
任萱突然踹开帐门,肩头落满霜花的模样像只炸毛的雪狐。
她将染血的舆图拍在沙盘边缘,指尖点住落雁峡某处暗纹:"运盐队挖出了前朝地宫,里面全是刻着玄冥印记的青铜瓮。"她扯开衣领拽出条银链,末端坠着的琉璃瓶里封着团蠕动黑雾,"青岚说这是玄冥分魂。"
我接过琉璃瓶的瞬间,掌心血符突然灼烧起来。
瓶中黑雾疯狂撞击瓶壁,在琉璃表面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青岚的罗盘指针应声爆裂,帐外传来战马惊恐的嘶鸣。
"他在找本体。"青岚的银发骤然绷首如弦,发梢的符纸无风自燃,"立刻出发,追魂引的波动会暴露我们的方位。"她甩出九枚铜钱钉入地面,卦象显示的凶纹正在吞噬吉位。
任萱突然将琉璃瓶按在自己心口,铃铛上的红绳迸发刺目红光:"老娘用回溯手链困住这玩意,你们去准备..."她话音未落,瓶中的黑雾突然穿透琉璃,顺着红绳缠上她手腕。
我挥刀斩断红绳的刹那,整座军营的地面开始震颤。
沙盘上的黑曜石棋子接连爆裂,白玉雕的新国棋子突然浮现血丝纹路。
白羽的七枚银哨同时发出尖啸,三十里外的探马正在传回紧急烽火。
青岚的罗盘彻底碎裂时,我们听到了来自地底深处的咆哮。
那声音像是千万具棺木同时被推开,裹挟着沉积百年的怨毒冲破冻土。
任萱擦着嘴角黑血笑起来,染毒的虎牙在火把下泛着寒光:"看来那老不死的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