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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驰，转风向了，你看那——”宋晓天遥遥一指。
连绵的田野中，蹲在田埂抽旱烟的老汉猛吸一口，烟锅里的火星子簌簌跌进草灰。他眯眼望着远处道旁歪脖子柳树——树梢原本朝西倒的枯枝，此刻正颤巍巍指向东方。
“来风了！”老汉扯着沙嗓子吼了一声。
田垄间霎时冒出百十个戴竹斗笠的身影。铁耙刮过地面的锐响此起彼伏，成堆的秸秆被推成蜿蜒长龙。最北头穿靛蓝短打的汉子掏出火折子，火苗舔上枯杆的刹那，整条田垄轰然窜起青灰色烟柱，像是土地里钻出条吞云吐雾的巨蟒。
火舌顺着西风往纟水河方向窜，远离城墙，舔过之处爆开细碎的噼啪声。戴斗笠的农人们拎着陶罐沿火线泼水，水珠砸在灼热的土块上腾起白烟。
有个半大少年被热浪逼得后退两步，让后头裹头巾的妇人一把拽住：“慌啥！火烧不到城里——”她扬了扬下巴，远处城墙上隐约有青光流转，“修士的避火阵亮着呢！”
焦糊味混着说不出的余香在暮色中弥散。火光照亮农人们古铜色的脸，汗珠子顺着沟壑滚进衣领。最东头的老汉蹲回田埂，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烧干净了好，来年地气才旺。”
朱驰被那冲天而起的烟柱惊得后退半步，鼻尖萦绕着秸秆焚烧的焦糊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这味道怎么怪怪的？烧个秸秆还点......烧焦的糖的味道，嗯？焦糖？”
宋晓天听不懂朱驰的自我幽默，他望向远处的高耸城墙。墙外扬起的阵旗泛出冷意，与田野间跃动的火光形成鲜明对比。
“农人趁着西风将烟尘吹远。走吧，进城看看。”宋晓天拍了拍朱驰的肩膀，“好不容易从云岭出来，那就是累硕城。”
“害，别提了。钟梦芳的传送阵忒不靠谱，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拉扯的感觉了……”朱驰心有余悸道。
城门口排着长队，守城的士卒手持铜镜法器，挨个查验入城者的身份。轮到宋晓天和朱驰时，那士卒眯眼打量了他们片刻，铜镜在两人身上扫过，镜面泛起微弱的白光。
“外地来的？”士卒问道，语气不冷不热。
宋晓天点头：“游历至此。”
士卒哼了一声，将铜镜收回袖中：“最近城里不太平，晚上少出门。”
朱驰好奇地凑上前：“不太平？出什么事了？”
士卒压低声音：“有人看到了飞头，专挑落单的下手。”他说着，指了指城墙上的告示，“城主府悬赏百两银子捉拿那东西，可惜连个影子都没逮着。”
两人根本没放在心上，朱驰反而调侃唱了起来：“飞头飞头我好怕怕，吓得我身上掉渣渣，来到累硕我笑哈哈，边吃边和我吹喇叭……”
士卒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低声骂道：“快滚快滚，城里风清有序，收起你们的断袖之风……若被城主知晓，定饶不了你们。”
宋晓天赶忙作揖道歉，拉着朱驰就往城里走去。朱驰嘟囔：“我可不是弯的……真是土鳖，这可是最新潮的歌曲。”
那士卒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地颤抖：这般虎狼之词，也是可以大方唱的么……
累硕城内虽不及锦城繁华，商贾及农夫也往来不绝。朱驰的鼻子像猎犬般抽动两下，突然拽着宋晓天往摊贩狂奔：“香！是炸油糕的味儿！”
两侧支着竹棚的摊贩此起彼伏地吆喝。卖竹编的老汉将蚂蚱笼子串成帘子，草编的蛐蛐在风里晃着须子；铁匠铺前挂着新打的镰刀，刀刃映着日光在土墙上划出雪亮的光痕。
朱驰蹲在油糕摊前挪不动步，金黄的面团在滚油里翻腾成胖乎乎的金元宝，摊主老妪用铁笊篱敲着锅沿：“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
“要，要二十个！”朱驰摸出钱袋往桌子上一拍，惊得老妪竹簪上的绒花首颤：“小郎君是饿死鬼投胎哟！”
两人在摊贩大口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晓天觉得自己和朱驰相遇后，连自己的吃相也被他带偏了。
老妪笑着说道："两位客官，看你们面生，也是从外地来的谷商吧？"
朱驰回应道：“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老板可否给我们讲讲？”
老妪一边翻动着油糕，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我就知道，没有人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咱们累硕城啊，可是中洲的粮仓。每年春耕时节，城主都会亲自下田插秧，祈求风调雨顺。这纟水河的水啊，可是咱们的命根子，浇灌出来的稻米又香又糯，听说连国主内眷都赞不绝口呢。”
朱驰咬了一口油糕，含糊不清地问："那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妪眯起眼睛，脸上露出敬畏之色："萧城主大人可是小圣层次的修士，修为高深莫测。他不仅精通农事，还擅长布阵施法。最近在烧秸秆肥土，你瞧见城墙上的青光没？那就是城主亲手布下的避火阵，保咱们累硕城不受火灾侵扰。"
宋晓天闻言，心中暗自思量。小圣层次的修士在中洲己是顶尖强者，累硕城作为粮仓重镇，有这样一位层级的城主坐镇，倒也合情合理。
老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啊，最近城里出了件怪事。有人晚上看到了飞头，专挑落单的下手。城主大人亲自出手追查，可那飞头来无影去无踪，连城主都拿它没办法。"
朱驰听得瞪大了眼睛："飞头？你是说，有人头在天上飞？"
老妪点点头，神色凝重："可不是嘛！听说那飞头还会吸血，吓得大家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城主大人己经悬赏黄金百两捉拿那东西，引来了不少赏金修士，可惜连个影子都没逮着。"
"这飞头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
老妪摇摇头："没人见过真面目。可惜你们没有高深修为，不然还可能可以发上一笔财。"
老妪见两人听得入神，又继续说道："距离下个月巫门五谷祭也没几天了。你们去巫门求种，是卖去哪发财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