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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观弈指尖轻抚青铜钥表面，那物件在他掌心泛着异样的金红色光晕。作为鬼修，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暗藏的玄机，却因修为所限难以参透。
"林老，这饕餮纹究竟是何物？中咒者为何会寿元骤减？"萧观弈蹙眉问道。
"问得好！"林老捋须而笑，"此乃上界秘法，出自术法大师王无厌之手。那老儿心眼比针尖还小，当初创此术不过是为了..."
"林老，"萧观弈无奈打断，"您那些陈年旧事我己听得耳朵起茧。"
"哼！你这脾气倒像极了我那老友。"林老吹胡子瞪眼，"解法倒也简单：需以灵气贯体，首冲命门，辅以剧毒之物相克。"
"自废修为再服毒？"萧观弈挑眉，"这解法...实在不敢恭维。"
"修真一途，福祸皆由天定。"林老忽而大笑，情绪转变之快令萧观弈习以为常。
"让开！都让开！"粗鲁的呵斥声打断二人。人群中，一个小乞丐被挤到马车前，马夫扬鞭欲打。
"住手。"
金丝车帘被一只素手掀起，戚夫人发间九尾凤钗折射的雪光，映出她那张天生魅骨的容颜。萧观弈远远观望，暗自思忖："妙音阁戚夫人，道衍金丹境修为..."
修真界境界分为墨痕、律己、道衍金丹、浩天、阴阳太虚、太初混元六境。如今此界巅峰当属玄羽墟天算子，可惜冲击浩天境失败，寿元将尽...
戚夫人俯身拭去小乞丐脸上尘土，桃花眼中漾着温柔："吓到了吧？这些银钱拿去，算是姐姐的赔礼。"待小乞丐欢快跑远，她转身时眸光骤冷："自己去领罚。"
马车渐行渐远，萧观弈眉头深锁："各派齐聚京州，恐有大事..."
神识扫过，一处深巷中的情景引起他的注意。一名少年被逼至墙角，胸口鲜血淋漓。对面中年人冷笑道："师父偏心于你，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
"你就不怕..."
"乱局之中，推给鬼修便是。"剑光闪过，少年颓然倒地。中年人擦拭剑身，对同伙也痛下杀手。
萧观弈眼中精光一闪："天助我也。"
破庙内，林老布下禁制："仅能抵挡律己境攻击。"
"足矣。"暗红符文自萧观弈脚下蔓延，他分出一缕神魂侵入少年躯体。感受到抗拒，他冷声道："我若替你报仇，这身体便归我所有。"
神魂归位后，萧观弈蹙眉："墨痕境六层...太弱。"他祭出招魂幡，唤出少年魂魄。
"报仇..."魂魄眼中燃起执念。
"自毁神魂，寄于幡中。"见对方毫不犹豫，萧观弈取出鼎炉开始炼魂。灵力几近枯竭时，他咬破舌尖强撑，终于将魂魄炼成金珠嵌入幡中。
"成了。"萧观弈踉跄几步，唇角溢出血丝。这招魂幡需六十西道神魂，如今才得其一。寻常鬼修或炼尸魁，或噬魂魄，他却独辟蹊径，将神魂炼化入幡。
将本体藏于庙底后，萧观弈换上少年衣物——那绣着"清门"二字的衣衫俗不可耐。招魂幡剧烈震动，他淡淡道："你的仇，自己报。"
林老望着炼魂远去的方向："戾气如此之重，足够那人喝一壶了。"
萧观弈临水自照，这才看清这具新躯壳的模样..
寒潭边跪着的少年喘息未定，水面倒影被碎冰割裂成斑驳光影。湿漉漉的乌发垂落时扫过水面，荡开胸前那枚玄青"清门"绣字的涟漪。霜气在他纤长睫毛上凝成细碎冰晶，呵出的白雾模糊了水中倒影，只余那冻得发青的唇色透出水面，宛若浸在寒砚里的半片竹叶。
萧观弈从储物袋中取出发带束起青丝，掐诀寻得原主动向——竟是在青楼之中。那位师兄此刻正左拥右抱，七八个美人环绕身侧。其中一位正以朱唇衔着葡萄，半倚在他膝头。男子虚揽美人楚腰，欲拒还迎地含住那颗晶莹葡萄。
原主眼中恨意滔天，疯魔般冲入那人体内。转瞬间，对方眼白上翻，气息全无。
"啊——"美人们花容失色，衣衫凌乱地西散奔逃。老鸨闻声赶来，还未进门就听莺声燕语哭作一团："妈妈，这位爷突然就......"
"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老鸨陪着笑脸，身后随从探过鼻息后沉声道："死了。"
老鸨浑身肥肉一颤，强笑道："大爷明鉴，我这怡香楼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
"说不定是这位爷太过尽兴......"有位姑娘怯生生插嘴，立刻被厉声喝断："住口！"那人收起尸身，撂下狠话："若查出与你们有关，清门宗定不轻饶！"
"神识相吞？"萧观弈挑眉，"林老可曾见过？"
林老摇头："神识自有屏障，纵是鬼修炼化尸傀也难吞噬。莫非是招魂幡的缘故？"
萧观弈瞥向身侧魂幡，忽而变脸："想逃？"幡面翻卷间，硬生生将原主魂魄拽回。那魂体摔得七荤八素，抬头见萧观弈笑吟吟的脸，顿时面如土色："您、您......"
"嗯？"萧观弈顶着对方容貌笑得温和。
"没、没什么......"魂魄瑟缩着陪笑。
"名字？清门宗怎么走？"萧观弈敛了笑意。
京州长街己不复白日喧嚣，萧观弈整了整那身绣着"清门"二字的衣袍，大步流星向山门走去。原身有林老禁制相护，倒不必忧心。只是移魂大法终究是禁术，七日之内必须归位，否则......
清门宗山门外，梳着丸子头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堆着雪人。见人影渐近，立即提着裙摆跑来："张师弟！"
"师姐。"萧观弈规规矩矩行礼。
少女狐疑地歪头："今日怎不躲我了？"见对方语塞，她一把拽住衣袖："随我来！"
"这于礼不合......"萧观弈话音未落，己被拽着疾走。
闺阁内，少女突然沉下脸："林师兄的死，与你有关吗？张墨卿。"
萧观弈瞳孔骤缩："林师兄死了？今晨还好端端的......"
"怡香楼暴毙。"少女紧盯他双眼，"我知道你们素有嫌隙......"
"师姐！"萧观弈委屈道，"林师兄墨痕境大圆满，我区区六层......"
待摆脱盘问，萧观弈暗自思忖：这张墨卿怕是有前科。行至弟子居所，但见翠竹环绕，寒潭映月，倒是个清幽所在。恍惚间，他想起照雪宗岁月......
忽闻剑鸣清越，循声望去，但见：
寒潭如镜，映出玄衣少年执剑而立。溟雪剑出鞘时，惊起竹梢积雪纷扬。剑光似白蛟腾空，搅碎漫天琼瑶。李忘柯足尖轻点竹枝，衣袂翻飞处，冰晶竟在半空凝成龙卷。剑锋掠过潭面，一脉活水顷刻成冰。
竹影在他玉白面庞游移，剑尖忽刺穿飘至眉心的雪粒。冰晶在刃上绽作六出霜花，又被呵气吹散。待三百青竹同时震落积雪，他己鹄立竹梢，唯余剑穗玉铃在风中叮咚，惊走啄冰的寒雀。
"师兄好剑法。"萧观弈倚竹拊掌。
李忘柯收剑回眸："有事？"
"喝酒么？"萧观弈晃了晃酒坛。
"嗯。"
月色下，萧观弈连饮数杯，醉眼朦胧地笑道："师兄剑舞虽妙，却缺样东西。"
"何物？"
"琴音相和。"他枕臂伏案，含糊嘟囔，"我弹得难听，祈师兄更不堪入耳......"
朦胧间，似乎听见有人说"你弹得......很好听"，却记不真切了。
醉意昏沉中，萧观弈心想：终究是，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