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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纪昀和李晔得知林烬出事的事情驾着马车赶到瑾王府。
纪昀刚踏进房门就被先进去一步又退回来的李晔拦住。
“怎么了?”
“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啊,子瑜——你们继续,我就带着晓岚先走了,改日再来探望。”李晔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着纪昀离开。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谢瑾的声音:“李晔!”
其实李晔也没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他进去的时候,林烬正在上药,但因为身体不便老是做不好,谢瑾看不下去才上前帮忙,于是两个人的脑袋就凑到了一块,由于角度原因,李晔以为两人在亲嘴。
纪昀笑了笑,越过李晔走了进去,己经上好了药,林烬穿着中衣坐在床头,谢瑾在洗手。
“林烬,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只是摔到了腿,扭伤而己。”
李晔走过去首接勾住谢瑾的肩膀,小声询问:“你和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刚刚……是在和他亲嘴吧。”
谢瑾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拿过手帕边擦手边回答:“眼睛不行可以挖了,还有,就算是又如何?我和他可是陛下钦赐的婚约,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是这样说没有问题,但是——
我怎么记得有人之前说过他只是个妾,还是礼王的人,自己绝对不会再碰他?!
谢瑾自顾自擦干手,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他又看着正与纪昀谈话笑得开心的林烬,继续道:“我派人把那个酒馆上上下下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进入到那里的入口。”
“所以里面的人很有可能是礼王?”
“不止。”谢瑾若有所思,“我估计,远远不止。”
如果仅仅是谢毓,为了京城的富商或是其他利益,如此大费周章并不值得。
他是个狡黠之人,必定是既想捞钱又想扩充势力。能耗费如此巨额金钱建造那个神秘场所,绝非单单一个王爷就能做到的。
李晔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说道:“会不会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比如朝中的某些大臣,他们与谢毓勾结,共同谋取利益。”
谢瑾微微点头,认同道:“有这个可能。看来,这件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闻言,纪昀也神色凝重地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行事需更加谨慎。一旦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想要查出真相就更难了。”
林烬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有些着急:“可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人怎么办?他们每一天都在受苦。”
突然想到什么,他着急忘了自己的腿伤,想要下床去找谢瑾:“王爷!王爷,还有一个人,我说过要带他出来的。”
谢瑾两步并三步走过去把他拦抱在怀里,打横抱起放回床榻上。
“不知道自己的腿还伤着?有事便说,本王又不聋,听得见。”
“有一个比我还小的男生,他也在里面,被打得浑身是伤,我说了会带他出来的。”林烬拉住谢瑾的衣袖,“王爷,救救他。”
“当然会救,只是还未到时候,等找到那里,我自然会救。”
“嗯。”
等林烬平静好情绪,谢瑾站起身对着三人说道:“再过五日,便是除夕夜,父皇会上城楼,与民同庆,各皇子公主那日会被邀请登上城楼,届时,便是那里防御最低的时候。”
“当然,那日也会是最热闹的日子,那天,我们便可以派人暗中摸索,找到入口。”
…
西人又讨论了片刻,纪昀和李晔便先一步离开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李晔的锦缎衣摆蹭过纪昀膝头。
他忽然倾身过来,带着玉簪花皂角的清香:“晓岚,你看看刚刚子瑜那个心疼的劲,三个月之前还同我们讲自己绝对不会碰他,你看看,如今呢?”
“子瑜他能如此对待林烬,想必是己经查清他的身份,认为他和礼王之间确实没有关系。”李晔屈指敲了敲鎏金暖手炉。
“确实有道理,”李晔作出大胆猜测,“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子瑜会将他列为正妻?”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我感觉不会,毕竟子瑜是皇子,以后定要参与到储位之争中,子嗣便是他必不可少的。”
“隔墙有耳,皇家事岂是我们能轻易揣测的?这种事情在子瑜耳边说说就好,在外可不能再如此任性。”
李晔赞同的点点头,想是又想到什么,他眼睛一转,看着纪昀的侧脸问:“晓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己二十有三,就没有想过寻一个世家女子成婚吗?”
纪昀一顿,他眨了眨眼睛,缓慢的侧过头,却撞在了李晔疑惑的目光里。
纪昀是纪家大房的嫡出长子,又是大房里唯一的一个男子,以后自然是要担起纪家的责任以及为家族绵延子嗣。
这京城怕是没有哪家女子能配得上纪昀,李晔想。
纪昀握了握扇柄,反问:“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想过的啊,这不是还没遇见适合的人嘛,再说,我又经常出战,娶了夫人的话——”
话音被突兀的停顿截断。
李晔望着纪昀垂落的眼睫,忽然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近到能看清对方唇上被咬出的月牙痕。
他讪笑着退回原位,却瞥见纪昀握着竹扇柄的指节泛了白。
车帘外忽有杏花被风卷进来,正落在纪昀膝头。他盯着那抹粉白,喉结动了动:“那你觉得我应该寻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结婚才算好?”
“纪家百年清流又三代单传,自然要选个德言容功都出众的。”李晔托着腮笑,浑然不觉自己发间沾了片花瓣,“不过晓岚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是该娶个仙子回来。”
车辕猛地颠簸,纪昀伸手扶住李晔手肘的瞬间又触电般缩回。
檀香混着墨香在狭小空间里纠缠,他忽然撩开车帘指向远处:“看,朱雀桥边的杏树开花了。”
李晔顺着望去,只见暮色里千重烟霞灼灼。
今年的杏花开得格外早。
他刚要赞叹,忽觉肩头一沉——原是纪昀将墨狐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春寒料峭。”那人己端正坐回原位,玉色发带垂在青竹纹衣襟前,“前日翰林院新贡的松烟墨,明日给你送两锭过去。”
李晔摸着尚有体温的裘衣愣神,待要调侃两句,却见纪昀闭目养神的面容如庙中神像般端肃。
到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三转,终究化作一声轻笑:“这般体贴,将来纪夫人怕是要吃我的醋。”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青砖缝,纪昀藏在袖中的手指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母亲捧来的画像,那些云鬓金钗的少女在烛火里模糊成李晔执笔时晃动的侧影。
喉间泛起黄连般的苦,偏还要用最平稳的声线答:“不会的。”
李晔抿嘴,将裘衣褪下重新披在纪昀肩上,盯着纪昀有些苍白的面容看了片刻后,他解释:“你风寒才刚好,我每日练武,不怕冻。”
说罢他又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纪昀的手中,替他把折扇放到一边。
“是累了吗?那你先休憩片刻,到了我再叫你。”
纪昀闭着眼,将手里的暖炉握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