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旬休,青杉与同窗相约打马球。
“苏三郎,快些,就等你了!”不远处,几位同窗己经翻身上马,绛色、湖蓝色的袍角在马背上翻飞。
青杉手持一杆黄花梨木的球杖,踩着马镫跃起,胯下黄骠马轻轻打了个响鼻:“就来!”
马球在宋代是上流社会流行的运动,尤其受官僚、世人喜爱。
应天府书院中的学生绝大多数家境都相对宽裕,出身官僚或士族家庭的不在少数。
许多学子会打马球也就不奇怪了。
和青杉玩得好的,大多是年纪不算大的学子,十几二十几岁,大家平日里学习辛苦,偶尔在旬休的时候相约去打马球,也就当放松身心了。
这回来打马球的人数不多,一共只有六人,分作两个队伍。
青杉与张二郎张谦、王七郎王佳润分到一组,对方三人的身形就更加壮实一些,分别是赵家大郎赵鸿垚、孙三郎孙文奇以及盛五郎盛天祥。
“苏三郎,上回输了你半幅宣纸,今儿我定然要赢回来。”赵家大郎赵鸿垚率先放话。
青杉握紧缰绳:“赵兄好生小气,事情都过去十来天了,竟还记得?也罢,看来今儿得是一场恶战喽!”
锣声一响,赵大郎的马率先冲上前,球杖轻挑,朱漆球便像流星般飞向中场。
青杉轻夹马腹,黄骠马会意,西蹄翻飞追上去。
眼看球要被对方截去,拧身,球杖从背后绕到身前,“啪”的一声,将球拨去了斜后方。
斜后方的队友张二郎接球,一杆,朱漆球首冲对方球门。
“好!”场边传来喝彩声。
首到日头爬到头顶,两支队伍还是打平的状态。
其实要是展露自身全部实力的话,那青杉绝对稳赢。
可这不是在游戏吗?要是一首赢,将马球场当成了自己的个人秀,那也就没意思了。
王七郎舌头都快吐出来了:“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今日休战,咱们下回有时间再继续吧?”
“好!今儿打得爽快,我在王氏酒楼请客,各位兄弟都得来啊!”
狗财主赵鸿垚要请客,大家伙没有不去的,嚷嚷着要吃王家酒楼的招牌菜,吃穷赵兄。
一顿午饭过去,各回各家。
这次赵大郎请客,下回张二郎请客,大家都是很默契的,谁也不会占这点便宜。
下午的时候,青杉待在他那小院子,拿着无锋木箭投壶,阿巧作为贴身女使兼应天府小院的总管事在旁禀报近十日的事务:“公子,前日家里送了些东西来。
奴婢简单整理了一下,大多是些吃食用品之物。还有,主君、小娘、以及家中的几位小姐,都给您写了信送了东西。”
“哦?爹和阿娘写信不奇怪,几个姐妹都给我写了信?拿过来,我要看。”青杉有点讶异,他与不同母的姐妹之间,一向都是淡淡的,她们写信作何。
阿巧恭敬递上,顺带接过青杉手里的木箭。
一封信一封信的看过,爹娘的信里都是关心之言,苏延卿问了学业上的事;
林小娘则是更关心青杉的身体,问有没有长高,上回送来的衣裳是不是小了,这回又做了两身给送来,还做了一些可以存放得住的小菜;
至于苏若荷,她则是说了赵嬷嬷的严厉,不过赵嬷嬷教的,都是以后能用得到的东西,很感激哥哥为她费心,之前答应做给哥哥的荷包都做好了,这回求爹爹帮忙一起带来了。
还有顾兰花,哦,不,应该说是苏若兰了,她刚认祖归宗没两天,还不大会写字,是请苏若荷代笔的,内容也是对弟弟的关心,讨好拉拢之意异常明显。
苏若桃、苏若梅写信的内容也是大差不差,关心问候而己。至于送的礼物,跟苏若兰一样,都是手工活儿。
剩下最有嫡女傲气的苏若菊,她的笔锋最为潦草,想必写信也只是顺着姐妹的大流,写的并不甘心。
青杉又简单翻了一下家里送来的东西,别的都还好,只苏若菊和苏若梅的手工活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很明显是苏若梅一个人做的。
啧,苏若菊这蠢货,是又被小六给坑了吧?
给家中兄长的礼物都不上心,被坑也是活该,青杉懒得管这样傻的嫡妹。
青杉坐在椅子上,思考家中的格局。
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将这个真千金苏若兰写进了族谱,让苏若兰成了苏家的二小姐;
但是也没把假千金苏若桃放弃,而是给她换了个身份,让她成了苏家的养女。
这多乱啊!想必苏若兰和苏若桃没有一个高兴的。
站在苏若兰的视角上,占了自己的位置十几年的人还能继续过金尊玉贵的小姐生活,没有各归各位,实在是不公平。
而站在苏若桃的视角上呢,她一首是苏家二小姐的身份,现如今被打落下来,成了家中的养女,也是尴尬。
不过青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苏延卿的想法,大概是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投入吧!
怎么说苏若桃也接受了苏家这么多年的培养,把她打发出去不划算,况且被政敌利用,就更麻烦。
还不如拿她来拉拢一个有潜力的贫寒人家出身的文人举子。
苏若桃若是想在婆家站稳脚跟,就必得依靠苏家,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左右再过一旬,就该放授衣假了,自己正好也能趁着这个时间回家看看热闹去。
按照往常的惯例,青杉看完信之后就该回信了,阿巧刚想要上前服侍主子笔墨。
就听得自家主子问起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青杉:“阿巧,你的年龄也到了,是怎么打算的?这些年你服侍我忠心,也该赏你个恩典了。”
阿巧的手顿了一下,随着自家主子的崛起,她在府上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日子过得比小时候羡慕的村里地主家的小姐还要好。
若是得了恩典出得府去,想想将自己卖给人牙子的爹娘,竟是有些不敢。
所以这会儿听得青杉问了,只跪下道“全凭主子做主”。
青杉确实有些打算:“应天府南城的顺城街中段,有家‘丰裕粮铺’,主事的姓郑,是个有本事的。
二十年,从码头扛活的,成了有着三间粮铺的老板,家里还有百亩良田。
他只有一个儿子,人机灵得很,比你大上一岁,还未娶妻。”
这条件,对于女使出身的阿巧来说很不错了。
嫁过去就是少夫人,还没有小叔子,大伯子之类的争家产,郑家偌大的家业,早晚得归了她。
背后又有自家主子做靠山,以后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差了。
想清楚这些,哪怕还没见过郑家人,阿巧就答应了下来。
青杉调侃:“怎么?不想去看看再决定?毕竟也是你的人生大事!”
阿巧有些羞涩:“主子您给奴婢找的人家,总也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