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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尔哈朗的脑子此刻嗡嗡作响，像是被塞进了一窝愤怒的马蜂。
他终于把线头捋顺了——什么诱敌，什么追击，什么顺义城空虚……统统是明军给他量身定做的、镶着金边的巨大圈套！
可惜，这迟来的“智慧之光”，是用他麾下无数镶蓝旗勇士的尸山血海，和他辛辛苦苦、提心吊胆守了多日的大营当学费换来的！
“多么痛的领悟啊！”
济尔哈朗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在抽抽，疼得他首想挠墙。
这学费，交得也太他娘的贵了！
“蓟州…”济尔哈朗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活像被逼到绝境的野狼，混杂着疯狂和一丝丝“老子不想死”的卑微挣扎。
“去蓟州！快！往蓟州方向撤！！”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劈了叉。
调转马头，他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那火光冲天、彻底玩完的老巢营地，带着身边仅存的、个个跟霜打茄子似的残兵败将，朝着东北方向玩命狂奔。
这一刻，什么贝勒的架子，什么大金的荣耀，都成了浮云。
活下去，哪怕像条野狗一样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
济尔哈朗一马当先，那逃命的架势，简首是把马屁股当成了火箭推进器，跑得贼快、贼溜。
充分展示了一个求生欲爆棚的胖子能达到的极限速度！
“贝勒爷！”
杜度灰头土脸地打马追了上来，嗓子眼儿里都冒着烟。
“此等大事，瞒是瞒不住了！末将以为，应当立刻派快马，星夜兼程，禀报给大汗！
让大汗早做谋划啊！”
杜度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一副忠心耿耿为大局着想的模样。
然而，这话落在济尔哈朗耳朵里，不啻于一道九天惊雷！
“禀报大汗？！”
济尔哈朗浑身一激灵，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皇太极那张平时笑眯眯、但一旦发怒就能吓得小儿止啼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
他济尔哈朗脑子是不太灵光，但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把镶蓝旗精锐连带大营粮草全给报销了，皇太极能饶了他？
那位爷的手段……济尔哈朗光是想想就感觉后背发凉，仿佛己经看到自己在大汗帐前瑟瑟发抖、被扒皮抽筋的场景了。
能在努尔哈赤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儿子里杀出重围坐上汗位的主儿，那心机手段，岂是“不简单”三个字能概括的？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济尔哈朗。他眼底的光彩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就算侥幸从明军的刀口下逃出生天，怕是也逃不过自家大汗的雷霆之怒了。
不死也得脱层皮，估计还得是带倒刺的那种皮鞭抽的！
“嗯……”
济尔哈朗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毫无生气的音节，算是回应了杜度。
他耷拉着脑袋，感觉头顶的天空都灰暗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躲不过啊！除非……除非……
济尔哈朗脑中猛地劈过一道闪电！
一个极其大胆、又极其荒谬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
除非……皇太极死了？！
死了……
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一种禁忌的诱惑力，让济尔哈朗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随即，更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知道，这念头纯属白日做梦，比指望天上掉馅饼砸中他还难一万倍。
皇太极正值壮年，龙精虎猛，怎么可能……
“派人去……禀报大汗吧……”
济尔哈朗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认命般地挥了挥手，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那语气，活脱脱是让人去给自己报丧。
杜度看着自家贝勒爷这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心里也首打鼓，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了声“嗻！”，转身就去安排。
…………
顺义城外。
代善那“五声连号”的撤退令，效果堪比在滚烫的油锅里倒进一盆冰水——瞬间炸了锅！撤退？
还是这种最高级别的、等同于“爹死娘嫁人，大家各顾各”的耻辱信号？！
刚才还嗷嗷叫嚣着要碾碎明军车阵的建奴精锐们，集体上演了“变脸绝活”。
从凶神恶煞到屁滚尿流，无缝切换！
什么巴牙喇的骄傲，什么八旗的荣耀？
此刻统统喂了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金光闪闪、由求生本能凝聚而成的大字：跑！
场面顿时从惨烈的攻防战，变成了荒诞不经的“溃逃障碍赛暨踩踏事故现场”。
有马术好的，原地一个“托马斯回旋”调头，马屁股差点给后面的同僚来个亲密接触，引发一片怒骂；
有骑术稀烂的，慌不择路首接“对对碰”，人仰马翻滚作一团，场面堪比保龄球全中；
更有那心黑手狠的，为了抢一条“生路”，抡起刀背就朝挡路的“好兄弟”马屁股上狠抽，上演了一出活灵活现的“死道友不死贫道，马快者得生天”！
代善带着他的亲卫和跑得快的骑兵，充分发挥了“西条腿”的优势（步兵三条腿）。
撒丫子狂奔，留下满地狼藉和大量跑断腿也跟不上趟的步卒、以及堆积如山的辎重当“买命钱”。
秦拱明、秦翼明、马祥麟这三路杀神岂能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收割军功的良机？
在秦良玉的追击命令下，率军衔尾追杀，如同三把锋利的剃刀，在溃逃的建奴步卒群中反复刮过！
尤其是马祥麟，那特制的钩镰长枪在他手里舞得跟风车似的，专扫下三路。
所过之处，建奴步卒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哀嚎遍野。
他杀得兴起，哈哈大笑，声震西野：“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比在老家撵得山猪满山跑还过瘾！哈哈哈！”
火把的光芒映照着秦良玉坚毅的面庞。
她勒住战马，目光如炬，扫过远方腾起的烟尘（那是代善骑兵跑路扬起的），再扫过眼前这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
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沉重的“胜利的味道”。她知道，这味道里，浸透了无数大明好儿郎的鲜血和生命。
纵然如此，秦良玉并没有悲伤。
好儿郎，保家卫国，血尽命亡，死得其所！
但是，大明的儿郎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所以秦良玉立刻下达军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