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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古道，晨雾浓稠如化不开的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厚重的雾气包裹，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我站在辕门前，着劫缘剑胚上的裂痕，冰凉的青铜纹路在指尖起伏，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沧桑。
这把剑，陪伴了我无数个日夜，见证了我一路的风雨，如今，它却有了裂痕，这让我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我抬头望去，只见李雪雁掀开鎏金车帘，几片混着铁屑的泥土从她绣着鸾鸟的裙裾上簌簌落下，在晨露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我心中一惊，这泥土的颜色和质感，分明是掺了磁石粉。我擦掉剑柄上的露水，剑胚突然泛起青光，那些龟兹文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
我心中一凛，这是子时有人动了罗盘的迹象，我的手指本能地指向东南方山坳，那里升起的狼烟裹着焦糊味——是玄阴教惯用的苦艾草燃烧气息，这种独特的熏香能干扰洞玄瞳的感知。看来，我们己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禄东赞的羊皮地图在风中猎猎作响，老相国枯槁的手指划过渭水支流：“按行程，吐蕃使团该到凤翔了。”
他突然驻足在第三辆青布马车前，布满老年斑的手背贴近车辙边缘凝结的冰晶。折射的靛蓝色光芒中，我闻到了铁锈混着藏红花的腥甜——那是吐蕃血祭仪式残留的气息。我心中一紧，看来，吐蕃人己经有所行动，而我们却还蒙在鼓里。
树冠间突然传来机械转动的闷响，仿佛死神扣动扳机的声音。我本能地挥起剑胚，七十二枚淬毒铜丸擦着耳畔飞过，在青石上砸出深坑。
李雪雁腕间的昆仑奴宝石骤然发亮，树干上的光斑里浮现出吐蕃文字“天珠变”，刻痕边缘还凝结着未干涸的牦牛血。“退后！”
我揽住她的腰旋身避开，冰魄剑的寒芒斩断袭来的毒藤，腐叶翻卷间，露出半截刻着倒悬莲纹的青铜祭坛。
禄东赞突然抓起把泥土塞进银壶，浑浊液体在摇晃中逐渐澄清，竟显现出地下暗河的纹路。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映出我惊愕的脸：“出发前公主长安城内遇袭，现场就有这种苯教六字真言。”
老人的声音沙哑如枯木，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我心中一沉，看来，这场危机早己悄然降临，而我们却毫无察觉。
夜幕降临时，营地响起走调的琵琶声。李雪雁的银链如灵蛇般窜出，瞬间缠住乐师咽喉。我瞥见她指尖残留的狼毒粉末——这女人总是用最危险的方式撕开真相。
格桑的弯刀映出梁上黑影，那血色莲花纹让我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密信。崇德可汗遇刺前夜，龟兹乐师在教坊司唱过同样的曲调，而此刻琵琶弦上的松香，混着玄阴教独有的尸毒气息。
“这不是《苏毗曲》。”禄东赞突然用藏语高歌，苍凉的旋律与乐师的拨弦产生诡异共振。潜伏者僵首下坠的瞬间，我掀开乐箱夹层，里面躺着的机械夜枭黄铜眼睛闪烁，倒映出长安城的立体沙盘。
李雪雁凑近我耳畔，温热的气息带着藏红花的香气：“每个音符对应三处城门锁钥，他们连玄武门守将的生辰都算准了。”我心中一震，看来，这场危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鸿胪寺少卿呈上礼单时，青莲香混着尸油味扑面而来。李雪雁优雅地扯下雪狮子鬃间的银铃，内壁“天宝九载冬”的刻痕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正是先帝驾崩的年份。
她指尖划过礼单的动作突然顿住，声音轻得像耳语：“陆川，你还不明白吗？这些吐蕃人连死人的时辰都要利用。”我心中一凛，是啊，这些吐蕃人，他们的野心和残忍，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当薛木兰的金蚕蛊在《鲁班书》残页上扭动时，我按住了她持剑的手。那些微型弩机图纸遇明火会释放剧毒，苯教符文遇热显形的秘密，足以让三十丈外的吐蕃工匠暴毙。
李雪雁用转轮印记拓印星图时，我注意到她腕间的淤青——昨夜她又在地宫推演星象到天明，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像尊残破的佛像。
“他们在用二十八星宿重布长安城防。”她将星砂洒在《山河社稷图》上，璀璨的光点逐渐勾勒出龙脉走向。我望着自己的倒影与大明宫地基重叠，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禄东赞突然用转经筒按住朱雀大街方位，六字真言燃烧的蓝焰中，我数清了暗桩代号：牦牛、羚羊、雪豹……都是吐蕃密探的畜类代称。这些代号与鸿胪寺秘档里记载的玄阴教据点，竟能一一对应。我心中一沉，看来，这场危机己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子夜的叩门声惊破寂静时，我正在擦拭劫缘剑胚。老僧送来的铜匣透着浓烈的尸油味，打开的瞬间，玄奘法师的遗物让我想起西年前在金山寺的往事。
那个自剜双目的主簿临别时，也曾塞给我一本《金刚经》。李雪雁的转轮印记突然灼伤掌心，星图在墙面投射出青铜面具——那玉佩纹样，分明是三年前失踪的鸿胪寺主簿贴身之物。
我握剑的手微微发颤。陆川，你究竟在守护什么？当薛木兰吹灭蜡烛，摇曳的光影中，我的影子扭曲成苯教神像的模样，而剑胚上若隐若现的《霓裳羽衣曲》纹路正在重组。
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腰间玉佩与主簿遗物严丝合缝，就像此刻李雪雁腕间的银链，正悄然缠上我的命门。
启程时，我用力踢开脚边掺着青铜齿轮的车辙。李雪雁掀开车帘的笑靥明媚如初阳，她永远不会知道，我袖中《博经》译本夹层的龟兹乐谱，每个音符都在计算着吐蕃铁骑抵达陇西的时辰。
禄东赞在车尾擦拭转经筒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金山寺偷学中原兵法的年轻僧人——只不过这次，我们都成了对方棋局里的棋子，而棋盘之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陇西古道，雾气依旧浓稠。我站在辕门前，望着远方的山路，心中充满了不安。我知道，这场危机才刚刚开始，而我们，己经深陷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