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女儿国,我们一行人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克孜尔尕哈石窟的月光宛如液态水银,顺着蜂窝状的洞窟群倾泻而下,在地面流淌出诡异的银纹。
薛木兰的指尖轻轻抚过石窟七边形中心柱的棱角,冰凉的岩面粗糙不平,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
就在这时,凹凸不平的岩面突然泛起一层金箔般的微光,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觉醒。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看似笨重的柱体竟缓缓转动起来。月光透过洞窟的缝隙,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壁画之上,赫然化作壁画中威风凛凛的龟兹武士。
薛木兰瞳孔骤缩,她握紧腰间的冰魄剑,剑身微微颤抖,似乎也感受到了洞窟中弥漫的诡异气息。
“这塔柱的弧度……”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洞玄瞳渗出金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瞳孔中,柱体内部交错的密道清晰可见,“是仿照龙脉走向设计的机关!”我话音刚落,整个洞窟突然剧烈晃动,碎石从洞顶簌簌掉落。
就在众人警惕之际,郭待封腰间的虎符突然发出一声清鸣,如同一头苏醒的猛兽,吸附在甬道的壁画上。青铜纹路与壁画中龟兹武士的佩剑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声响。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壁画中的断发武士竟缓缓转头,甲胄下空洞的眼窝中,沥青般的液体汩汩流出。
“擅闯王寺者死……”武士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他手中的长矛瞬间刺破壁画,化作实体,以雷霆万钧之势首取薛木兰咽喉。
薛木兰反应极快,冰魄剑横格而出,剑身与长矛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火星跃动的瞬间,更加恐怖的景象出现了。壁画上的金箔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本生故事中的舍身饲虎、兔王焚身场景,竟在地面投出血色幻象。
被焚烧的兔王突然跃出岩壁,焦黑的爪子带着熊熊烈火,抓向我:“还我的皮毛!”
“是壁画的怨气!”我大喝一声,徒手插入洞窟侧壁的裂缝。我青筋暴起,使出浑身力气,扯出一截缠着梵文的降魔杵。
降魔杵杵头撞击地面的刹那,窟顶的飞天突然集体睁眼,八道蓝光从联珠纹边饰中射出,如同一支支利箭,将兔王幻象钉回墙面。
然而,这只是开始,更多的壁画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无数怨灵即将破墙而出。
众人且战且退,退至石窟时,薛木兰的龙鳞纹己蔓延至耳后,脸庞泛起诡异的青色。她背靠绘有龟兹王族供养像的岩壁喘息,汗水湿透了衣衫。
就在这时,壁画中的地神突然伸出石臂,托住她踉跄的身形。
“王女……”地神的嗓音似砂砾摩擦,带着岁月的沧桑,石雕手指轻点她额间朱砂,“三百年了,您终于来取回……”
话未说完,隔壁石窟传来郭待封的惊呼。众人脸色一变,冲入石窟,只见郭待封手中的虎符残片正与壁画中王后佩戴的璎珞共鸣。
璎珞上的金珠颗颗脱落,在空中拼成龟兹文秘档:“贞观三年七月初七,薛氏携龙种出逃,王寺封禁。”
薛木兰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胎记突然裂开,滚烫的龙血滴入地神掌心。
刹那间,整面壁画泛起涟漪,当年的场景在洞窟中重现:玄奘手持紫金钵立于七边形塔柱前,钵中盛着的不是龙髓,而是个啼哭的婴孩。
龟兹王后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时空:“法师!求您至少留下她的……”
“一缕青丝。”玄奘的锡杖点地,婴孩的胎发被收入紫金钵,“待因果圆满时,自当归位。”
回忆的画面还未消散,整个石窟群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所有毗诃罗窟的走道开始移位,石块摩擦的声音刺耳无比。
我的洞玄瞳映出惊悚真相——这些看似杂乱的洞窟,实则是按照龙脉穴位排列的镇魔大阵!
石窟的七边形塔柱顶端裂开,露出个鎏金密匣,匣面浮雕正是石窟内的飞天降魔图。
“要快!”薛木兰的冰魄剑插入塔柱裂缝,“阵眼移位前……”
她话音未落,壁画中所有龟兹武士破壁而出。他们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青黑,佩剑竟是用降魔杵熔铸而成。
郭待封的虎符突然复原,青铜狴犴咆哮着撕碎最近的武士,却见那甲胄中涌出无数金甲虫,如潮水般瞬间爬满他的双臂。金甲虫啃噬着他的皮肉,郭待封发出痛苦的惨叫。
“用这个!”我将降魔杵抛给薛木兰。她旋身劈开密匣,匣中飞出的不是佛宝,而是当年被玄奘封印的那缕青丝。
青丝触额的刹那,石窟顶的蓝天壁画突然坍缩,露出真实的星空——北斗七星的位置,正与七边形塔柱的棱角重合。
薛木兰的白发无风自动,青丝融入发梢的瞬间,所有洞窟的梵棺图亮起金光。壁画中的佛陀突然抬手,指尖点在七边形塔柱顶端。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毗诃罗窟群的走道组合成巨大的曼荼罗阵图,光芒万丈。
“原来王寺本身就是法器!”我的洞玄瞳流尽金血,终于看透玄机。我抓住正在妖化的郭待封,将其拖入石窟的飞天群像中。
八身飞天突然降下,联珠纹化作实体锁链捆住郭待封,尾指大小的金甲虫从他被蛀空的眼眶中簌簌掉落。
薛木兰跃上七边形塔柱顶端,将冰魄剑刺入北斗天枢位。龟兹王族的虚影自壁画中走出,地神托举着他们的脚尖,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剑身。
当第七颗星归位时,克孜尔尕哈山谷传来雪獒的长啸,玄奘的紫金钵自虚空浮现,承接住坠落的龙脉晶核。
晨曦穿透洞窟时,一切归于平静。壁画中的龟兹武士己恢复庄严法相,仿佛之前的诡异景象从未发生。
薛木兰的朱砂印淡去,额间却多了一枚飞天额钿,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扶起虚脱的郭待封,发现他掌心的虎符纹路己变成龟兹文的“赦”字。
石窟顶的飞天重新隐入联珠纹,只是其中两身的披帛上,多了一缕银白、一缕乌黑的长发。
地神石像的手掌中,静静躺着半枚带血的金甲虫壳——那是龙脉最后的魔气所化。
薛木兰拾起玄奘的紫金钵,钵中浮现的不再是过往幻影,而是克孜尔尕哈的新生景象:干涸的河床涌出清泉,焦土中钻出胡杨嫩芽,而那些曾沾染血腥的洞窟壁画,正在晨光中流转着纯粹的佛光。
她望着这一切,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丝欣慰的笑容,但随即便用深邃的目光凝望着远方她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之旅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