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骊山被浓稠的白雾吞噬,潮湿的雾气中裹挟着刺鼻的铁锈味,仿佛这片山脉正流淌着不为人知的鲜血。
薛木兰握着冰魄剑,剑尖轻轻挑破雾气,刹那间,冰晶簌簌落地,竟在青砖上凝结成奇异的龟兹文字。那些文字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远古的咒语在诉说着尘封的秘密。
“这温泉水汽在幻化西域图景!”青玄子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他将鎏金罗盘浸入潺潺溪流,原本平静的磁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首首指向半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北斗七星倒悬之处,一座琉璃宫殿的虚影若隐若现。宫殿飞檐上的琉璃瓦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檐角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空灵而又令人不安的声响。
老程脾气火爆,一脚狠狠踹向拦路巨石。“轰隆”一声巨响,石屑纷飞,露出一块工部封山时留下的朱漆木牌。木牌上的字迹虽己斑驳,但仍能清晰辨认出“工部监制”的字样。
老程嗤笑一声:“龟儿子们倒是讲究,造假还知道盖官印!”他用刀尖挑起一旁的藤蔓,断口处正渗出青铜色黏液。那黏液一接触空气,“噗”地燃起幽蓝火焰,在烟雾中竟渐渐幻化成一幅河西烽燧分布图。图中烽火台的位置与记载分毫不差,却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众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温泉殿靠近,却见殿前九曲回廊突然扭曲变形,仿佛时空在此处发生了错乱。青砖缝隙中钻出裹着经幡的藤蛇,那些经幡上画满了古怪的符咒,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王五眼疾手快,手起刀落,寒光闪过,藤蛇的头应声而落。然而爆开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股刺鼻的硫磺烟。烟雾中,卢御史的虚影缓缓凝聚。他身着官服,神色阴森:“诸位可知这骊山地脉连着昭陵龙气?”说罢,虚影掌心托着一块晶莹的冰晶,内封的竟是薛仁贵的右眼。那只眼睛空洞无神,却正淌着血泪,让人不寒而栗。
“装神弄鬼!”薛木兰冷哼一声,挥剑斩出一道冰蓝色剑气。剑气如闪电般冻住虚影,可冰层中却映出更骇人的景象——八十一道血泉如汹涌的怒龙,从昭陵方向奔涌而来。
每道泉眼里都沉浮着安西将士的残甲,破碎的明光铠在血泉中时隐时现,残甲上的锈迹与血水混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当年那场惨烈的战争。与此同时,我的青铜镜突然发烫,镜面上竟浮现出一幅龟兹星轨图。星轨图中星辰闪烁,却排列得极为诡异,与寻常星图大相径庭。
就在我盯着星图发愣时,温泉池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断裂声。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沸腾如熔岩,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哗啦”一声巨响,三条脊生倒刺的骨蛟破水而出。这些怪物人面蛇身,扭曲的面孔上还残留着人类的表情,白森森的獠牙间滴落着腥臭的黏液,口中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在山谷间回荡。
青玄子神色凝重,迅速甩出朱砂绳缠住殿柱:“坎宫生门被改了!这些孽畜是拿修陵民夫的尸骨炼的!”话音刚落,薛木兰己将冰魄剑插入池畔兽首石雕。
刹那间,凛冽的剑气顺着蟠龙柱纹路快速蔓延,所到之处结满冰霜。骨蛟鳞甲遇霜即碎,发出“咔咔”的脆响。老程抓住时机,大喝一声,飞起一刀斩断其中一条骨蛟的尾巴。断尾里滚出数十枚带血的贞观通宝,钱孔中竟钻出优昙花蕊。那些花蕊泛着诡异的紫色,在夜色中轻轻摇曳。
王五的胎记突然发出耀眼的金纹,金纹如活物般游走全身。他手中的陌刀不由自主地劈向骨蛟的天灵盖。
当刀刃触及骨甲的刹那,蛟身人面的怪物突然恢复神智,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王大帅...末将在此等候多年...”话未说完,整条骨蛟轰然解体,露出脊椎里封存的半卷《昭陵秘道图》。我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捡起收入囊中。
此时,八卦镜折射的月光穿透重重雾气,照出殿顶隐藏的琉璃阵图。青玄子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珠在空中凝成二十八宿星位,他大喝一声:“震宫移位,雷来!”
话音未落,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击碎琉璃。池底缓缓浮出一具青铜棺椁,棺面梵文闪烁着金光,竟与王五胎记产生共鸣。
棺盖“吱呀”一声掀开,卢御史从血雾中显形。然而此刻的他,官袍下竟穿着龟兹神官的日月纹袍,手中托着的冰晶嵌着薛仁贵右眼。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当日薛仁贵若肯交出安西军魂...”话没说完,薛仁贵的残魂突然从冰魄剑中暴起,独目射出的金芒灼穿冰晶。“原来是你偷换了龟兹之役的战报!”薛仁贵的怒吼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我的青铜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映出惊悚真相——卢御史后颈皮肤下游走着龟兹语咒文,天灵盖处嵌着枚于阗玉简。
青玄子脸色大变,甩出雷符大喝:“他不是活人!这是龟兹巫术造出的皮囊!”众人闻声,纷纷挥起武器攻向卢御史。
在众人联手攻击下,玉简终于被击碎。刹那间,整座骊山突然地动山摇,仿佛大地都在愤怒地咆哮。
温泉殿开始塌陷,露出底下万丈深渊,血泉如黄河倒灌般汹涌而出。薛木兰剑指对岸,惊呼道:“看!那是.....”
众人定睛望去,但见血泉尽头矗立着一座与莫高窟九层妖楼等高的青铜鼎。鼎身缠满写满《金刚经》的铁链,却无法压制住鼎内的邪恶气息。鼎口不断喷出血色优昙花,每朵花蕊中都站着个身披明光铠的虚影。
细看之下,竟是当年龟兹战死的安西将士!他们眼神空洞,身上伤痕累累,却仍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原来他们不仅是要用血泉毁了长安....”王五的声音里充满了悲痛与愤怒,陌刀突然发出悲鸣,“还要把战死的兄弟炼成鬼兵!”他胎记的金纹化作锁链,缠向青铜鼎。
鼎内传出王忠嗣的叹息:“痴儿...快斩...”
黎明破晓时分,阳光洒在满目疮痍的骊山。众人从卢御史皮囊袖中找到一封密信,信中显示龟兹国师己启程前往高昌故城。青玄子擦拭着青铜棺椁残片上的于阗文,突然瞳孔骤缩:“这上面说...薛大将军的右眼里藏着龙脉断点!”
薛木兰忽然按住心口,只觉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冰魄剑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纹。剑身倒映的朝霞里,隐约可见西域方向升起九道血泉,在空中交织成衔尾龙形。新的危机正在逼近,而他们,又将踏上怎样惊心动魄的冒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