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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阁的余掌柜敲了敲门，躬身在书房门外候着：“阁主，萧敬诚想请阁主通融，见钟老一面。”
书房内，白利卫正与钟无忧面对面坐着，品茶叙旧。
“小白，火急火燎地让老夫来京，所为何事？京城有那丫头在，哪里轮到老头我出手。”
钟无忧一身仙风道骨，一缕山羊胡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颤动，他立马用手抚顺了。
“钟老，主子还不方便暴露身份。”
白利卫含笑又沏了一杯茶，“鱼儿上钩了。”
“萧远山之子萧宁凯手脚被废，这京城无一人可医治，这世上能救治他的人，一个是主子，一个就是你。唯二。”
钟无忧捋了捋山羊胡，萧远山？没听过。他儿子？更没听过。他就是个医痴，当年还是因为医术吊车尾，被扔到外面自力更生的。
谁知道，一出谷，他不过顺手救了几个人，却被人把劳什子“神医”之名扣在了他脑门上。
他怎么解释也没用，为了躲清净，只能幽居在终南山，非必要不出山。
就算他不出山，这成天上门求医问药者也是络绎不绝，忙得他焦头烂额，多年来，医术还是没有长进，真是无颜面对师门。
无论外界如何吹捧他的医术，奉承他为神医，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他生是毒医谷的人，死是毒医谷的鬼。
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学好医术，向师傅证明自己很有用，没给他老人家丢脸，没辱没毒医谷的威名。
毒医谷中分医和毒两脉，他在习毒上毫无天赋，在学医上倒是勉强够格。
而医之一脉，又分岐黄，青囊，金针三支，金针除了谷主一脉，他人不可修习。
钟无忧便是青囊一脉的弟子，青囊医术在外早己经失传百年，更无医书可供研学，世间仅存的青囊一脉的医学宝典都保存在毒医谷的过云楼中。
他之所以扬名天下，也正是因为此。这外界的医师普遍通岐黄之术，却唯独不懂青囊医术。
所以，在他行剖腹之术，救下即将难产一尸两命的贵族之妇，保母子平安；在他动了开胸手术，缝补了先天心脏漏洞的揽月皇子，如今生龙活虎可以跑马，玩蹴鞠；在他为陇西王爷开刀换了颗健康的肾脏，延长寿命……
他就被世人尊为“神医”了。
“小白，什么人这么有面子？”
钟无忧清了清嗓子，还是得问问清楚，生怕自己一个不尽心，惹恼了那丫头，他的山羊胡估计就难保了。
想当年，那小萝卜头追着他满山满野跑，就为了拔他的胡须研究，把他当人参。
到现在，他一想到都心疼，他好不容易精心保留的山羊胡须，当年差点被拔光了。
白利卫眼看着钟老这是误会了，嗤之以鼻：“一家子白眼狼而己，十足的蠢货。”
“拿了主子的好处，不感恩，更变本加厉地苛待主子。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钟无忧这一听还得了，双掌拍着桌子，“岂有此理。”
“滚，滚，滚，让那个姓萧的，哪来的滚哪儿去。”他怒地站了起来，对着门外的余掌柜喊道。
白利卫站起身，邪恶一笑：“钟老，息怒。让绝望之人看到一丝希望，在他满心期待之时再让他彻底绝望，是不是更有趣？”
钟无忧擦了一头冷汗，还是小丫头会玩，手下带出来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走吧，去回回这萧家。”
楼下的萧敬诚等了好久，还不见钟神医和天一阁白阁主现身，就连去通报的余掌柜也没出现。
他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少爷，这天一阁太过分了，晾着我们这么久，明显不将我们萧府放在眼中。”随身小厮愤愤不平。
萧敬诚冷眼看向他：“放肆。天一阁如何行事，岂容你随意猜测妄议。”
小厮吓得脸色煞白，首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少爷饶命。”
“回府后，去领二十杖责。”
“是，谢少爷饶命。”
小厮哆哆嗦嗦爬了起来，命保下了就好，他皮糙肉厚，二十杖责暂时还死不了。
白利卫跟钟无忧并肩走下楼来。
萧敬诚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见过白阁主，想必这位就是钟神医了，久仰大名。”
“萧公子前来，所为何事？”白利卫俯视着他，明知故问。
“白阁主，此次前来是请钟神医到府，为舍弟医治。”萧敬诚谦逊地抱拳作揖。
“萧公子，钟神医此次上京是应我天一阁之邀，可没有时间为他人医治。”白利卫勾唇，果断替钟无忧回绝。
钟无忧挑眉，顺手捋了捋山羊胡，小白这小子真是他的最强嘴替，完全不需要他开口应付。
萧敬诚的脸黑了下来，上前一步站在了钟无忧面前：“钟神医，只要你愿意过府为舍弟医治，无论任何条件，我尚书府皆可满足。”
“扑哧”，白利卫嘲讽一笑：“萧公子，你确定可以做得了萧尚书的主？”
萧敬诚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阴森下来，这个天一阁白阁主到底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
他握紧了拳头，克制住满心的怒火：“这就无需白阁主操心了。”
“钟神医，我尚书府诚心诚意邀请，还望神医可以认真考虑。”
“十万两。”钟无忧顺了顺胡须，眼中精光一闪。
萧敬诚差点倒抽了一口气，虽然早料到诊金少不了，但也没想到会要十万两这么多。
前面去星镖局就花了十万两银子，如今又来一个十万两，再大的尚书府也不够这么挥霍。
他咬紧牙关，“好。只要钟神医到府为舍弟医治，我尚书府愿出十万两银子。”
钟无忧摇了摇食指，“萧公子，你误会了。”
“什么？”萧敬诚难得一懵，难道真是他听错了，不是十万两？这享誉天下的“神医”应该不会这么黑心贪财。
“不是十万两银子，是十万两黄金。”
钟无忧说得一本正经，内心却无比期待看到萧敬诚错愕和崩溃的神情，那一定特别有趣。
“什么？”萧敬诚恨不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仿佛夹冒了烟。
白利卫耸了耸肩，这钟老头真是蔫坏蔫坏的，果然是毒医谷正宗出品，邪性得很。
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