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提了提手中的种子袋:“种了点新品种的萝卜试试。桂花婶,这些鸡蛋辛苦送些去食堂,让师傅今天中午蒸些嫩水蛋给大伙加个菜,都尝尝鲜。等后面产量稳定了,就得紧着供应美日优购和合作的餐馆了。”
“没问题!”桂花婶爽快应下,随即又替苏砚秋操心起来,
“你这蛋这么好,我看啊,年后得多养些!现在这百来只,怕都不够人家本源餐厅塞牙缝的!我可以让母鸡孵蛋,后面不用买鸡苗,就是得再搭建点地方!”
苏砚秋首接点头:“行,桂花婶,年后扩养的事,你全权安排,需要多少场地、雏鸡,你规划好跟我外公说。”
这份信任让桂花婶眼睛都亮了几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桂花婶拍着胸脯保证,又想起另一桩得意事,“哦对了,你那兔子!啧啧,那才叫一个争气!那肉……”
她啧啧两声,仿佛回味无穷,“肉质细嫩得不像话,没有一丝土腥膻味,带着点天然的清甜,尤其是那雪花纹理,现在都快两百多只了!谁能想到当初你捡来的那几只,能成这么大的气候!”
桂花婶说起兔子,也是满脸放光,这同样是她的“业绩”。
“兔子年前会出掉一批给本源餐厅,”
苏砚秋适时接过话头,语气带着规划未来的沉稳,
“不过,咱们基地那么多老菜叶子、藤蔓秧子,光喂鸡兔还是浪费了。年后,除了现有的,我想着再添些大鹅、鸭子,水里岸上都利用起来。桂花婶,这块你也提前规划下,场地、品种、数量,你拿主意。规模大了,你再挑两个愿意搞养殖的带出来,别把自己累着了。”
“再带人?”
桂花婶刚想拍胸脯应承“累不着!”,旁边那群耳朵早竖得像天线、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大爷大叔们,就像嗅到鱼腥的猫,“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瞬间就把桂花婶和苏砚秋围在了核心。
“小秋啊!带人?你看我!你看我成不?!”
干瘦的李大爷第一个挤到最前面,努力挺起有些佝偻的胸膛,手臂挥舞着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别瞅我年纪大,我这手脚,比年轻后生还麻利!喂食、铲粪、抓兔子,样样拿手!”
“就是就是!”
王大爷不甘示弱地扒拉开旁边的人,嗓门洪亮,“桂花能干的事儿,我们哥几个哪个干不了?!喂鸡喂兔算啥?保证比伺候我家那宝贝孙子还精细!孙子闹腾我还烦呢,伺候这些金疙瘩,我乐意!”
“选我!选我!”另一个大爷急得首跺脚,
“养殖我有底子!我年轻时养过公社的猪!晚上回去我就让我儿子给我下最新的养鹅视频!包学包会!”
“还有我!”
“我也行!”
“……”
小小的轮胎鸡窝旁,瞬间成了“人才招聘会”。
“养殖这块,我都全权交给桂花婶子做主。”苏砚秋指指提着篮子的桂花婶。
于是一群平均年龄六十往上的老爷子,此刻个个精神抖擞,眼冒精光,争先恐后地往桂花跟前挤,七嘴八舌地推销着自己。
那份生怕被落下、被时代抛弃的急切,那份渴望抓住机遇、证明自己价值的迫切,汇成一股充满生机的热浪,几乎要冲散十二月阴冷的空气。
苏砚秋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争抢“上岗”的场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欣慰。趁着大爷们还在围着桂花婶“毛遂自荐”得唾沫横飞,这才悄无声息地从人群边缘退了出来。
下午,苏砚秋心心念念的萝卜白菜检测报告便送到了她手上。
结果清晰得不容置疑:得益于第二批改良种的优势,实验田里的萝卜白菜,无论是从土壤中汲取养分的效率,还是植株本身的生长势头,都明显压过了她从山野间辛苦寻回的伴生植物。
“果然还是种子的差距...”
苏砚秋捏着薄薄的报告纸,眉头微蹙。
伴生植株的长势被落下,意味着她精心构想的共生平衡出现了倾斜,这样的伴生系统是不符合要求的。
要拉平这个差距,追上萝卜白菜的脚步,唯一的办法就是为这些伴生植物“开小灶”——精准补充它们所需的特定养分。
这任务落在了定点追肥上,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费事。
她得将精心调配好的、泛着微弱莹光的灵液,小心翼翼地混入草木灰水,再请村里人用特制的细嘴长洒水壶,精确地滴在在每一株伴生植物最关键的根须附近。
村里的乡亲们扛惯了锄头,挥得动镰刀,对这精细得近乎“绣花”的操作却实在摸不着头脑,不过,尽管不明就里,当苏砚秋示范讲解后,大家还是依葫芦画瓢,一丝不苟地学着操作起来。
田埂上,一个个身影笨拙又认真地弯着腰,开始在田间忙碌起来。
细嘴长颈壶小心翼翼地倾斜,一滴、一滴,精准地浸润着伴生植物的根须,在黄昏的余晖下,这景象透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却又与朴实的农人格格不入。
没有人留意到,村头那棵老槐树虬结的枝桠阴影里,一个伪装成鸟巢的微型摄像头,正无声地转动着焦距清晰的镜头。
它将村里人提着尖嘴壶、屏息凝神往特定植物根部滴落不明液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清晰地捕捉下来。
画面压缩成数据流,瞬间穿越山峦与信号塔,稳稳地投射进远在另一个空间,一处充斥着冷冽金属光泽与低嗡设备运转声的现代化办公室里,冰冷的监控屏幕上。
一名操作员迅速标记了这段异常影像,单独打包发送。
“滴。”
陈实私人终端屏幕亮起。他放下手中刚抿了一口的咖啡,目光落在弹出的视频窗口上。画面被放大、慢放、逐帧分析。
苏砚秋示范时的熟稔,村民们模仿时那份生涩和滴入土里那微小的用量,这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这个女孩不是跟我拿种子的那个?她怎么在教那些老大爷,用料这么少又不可能是普通的肥料……
”陈实低语,眉头紧锁。他太熟悉常规农业操作了,这种定点滴灌的手法和如此少的用量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