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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的车轮碾过官道，发出规律的吱呀声。车内，李莲花指尖无意识地着怀中的青铜碎片，目光落在窗外流动的树影上。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红色的花么？"
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雪山融化的溪水。李莲花回过神来，发现对面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记得。"他点头，"你说那花红得像血，开在雪山上。"
笛飞声原本闭目养神，此刻也睁开眼。驾车的无颜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藏海花。"张起灵指尖在膝头划出这三个字的轨迹，「只生长在雪山之上。」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花下面...睡着一个女人。」
李莲花瞳孔微缩。他从未听张起灵提起过这些，更别说用这样近乎温柔的语气。
"她叫白玛。"张起灵继续道，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是我母亲，也曾是一名藏医。」他忽然转向李莲花，「你帮我记着。」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李莲花喉结滚动，突然明白张起灵为何要在此时提起这些——那枚青铜碎片，那段不属于此世的记忆，都需要有人记住。
"好。"他郑重应下，伸手覆在张起灵的手背上，"白玛，藏医，藏海花下的母亲。我记着了。"
笛飞声突然冷笑："金鸳盟在昆仑有分舵。"他抱臂看向窗外，"若真有这种花..."
"不必。"张起灵打断他，"花己经谢了。"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李莲花望着张起灵侧脸，忽然发现他睫毛上沾着一点细雪般的碎光——那是青铜碎片映出的星芒。
车轮碾过一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车帘上，发出"啪嗒"轻响。李莲花望着张起灵沉静的侧脸，忍不住又问："还有么？"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青铜碎片在怀里摩擦的细响。张起灵垂下眼眸，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张起灵。"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东北张家族长的名字。"
李莲花屏住呼吸。他看见张起灵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刀鞘上的纹路——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小动作。
"有人告诉我..."张起灵顿了顿，"母亲曾为我起过一个小名。"
"小官？"李莲花轻声重复。
张起灵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仿佛这个名字重若千钧。
"其他的呢？"李莲花不自觉地前倾身子。
"其他的..."张起灵抬眼看向车顶的木质纹路，"不重要。"
"呵。"笛飞声突然冷笑，"本座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他抱臂靠在车壁上，玄铁护腕撞出清脆声响，"你们倒是有闲情追忆往昔。"
前方驾车的无颜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连呼吸都停下。
李莲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岔弄得哭笑不得："巧了，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他摊手笑道，"小时候在乞丐堆里抢食，连名字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张起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周身那股沉郁之气忽然散了。他伸手将茶杯往李莲花那边推了推，又恢复成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模样。
"这就对了嘛。"李莲花顺势接过茶杯，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道，"咱们三个无父无母的，正好凑一桌喝——。"
"吁——！"
无颜突然勒紧缰绳，莲花楼猛地停下。车帘掀起，只见官道中央横着七八个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汉，为首之人满脸横肉，正扯着嗓子喊："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车内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沉默。
"留下买路财！"那匪首见无人应答，气势更盛。
无颜回头请示地看向笛飞声，却见自家尊上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懒得抬。李莲花正专心给张起灵斟茶，而张起灵...在擦刀。
"那个..."无颜硬着头皮开口，"诸位好汉..."
"少废话！"匪首大刀一挥，"车里的人都给老子滚下来！"
茶盏轻轻落在茶几上，李莲花叹了口气："无颜啊..."
"属下明白。"
下一刻，无颜身形如鬼魅般闪出。只听"砰砰"几声闷响，夹杂着几声惨叫，不过几个呼吸间，官道上己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哀嚎的劫匪。
"走...走眼了..."那匪首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惊恐地望着莲花楼的车帘——至始至终，那帘子都没动过一下。
无颜拍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驾起莲花楼。车轮碾过匪首散落的腰带，扬长而去。
车内，李莲花吹了吹茶沫："这茶凉得真快。"
张起灵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五日后，莲花楼终于慢悠悠地晃进了薛玉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惊起了客栈檐下的麻雀，店小二揉着惺忪睡眼迎出来，却在看到西人时瞬间清醒。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眼睛滴溜溜转着，在笛飞声的玄铁刀鞘和张起灵的黑金古刀上扫来扫去。
"住店。"李莲花笑眯眯地抛出一锭银子，"劳烦把我们的车马照看好。"
午时的客栈大堂人声鼎沸。西人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李莲花点了几道当地特色：莲藕炖排骨、清炒菱角、荷叶包饭，又要了一壶桂花酿。
"这镇子倒是热闹。"李莲花给众人斟酒，"看来采莲庄的生意做得不错。"
笛飞声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街上往来行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正说着，邻桌几个商贩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听说采莲庄最近又死人了..."
"嘘！小点声！这都第三个了..."
"庄主说是失足落水，可那尸体..."
无颜的手一抖，酒水洒在桌面上。张起灵突然抬眼，目光如电般射向那几个商贩，吓得他们立刻噤声。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李莲花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藕，"吃完饭去拜访下这位庄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