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冬,仍是冷寒的雪季。
只是今日街上的行人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熙熙攘攘地往城门口簇拥。
街道上吵吵闹闹,客栈酒楼高处都被官宦子弟占满,只求一睹征北将军的风采。
“诶,你们知道前朝的征北将军吗?”
“这全皇城谁人不知,短短几个月,就将西凉军打得节节败退。”
“听说将军还是个女子,好像就是现在安远侯的妹妹。”
“征北将军真是厉害,真不愧是裴家的后代啊!”
“可我怎么听说将军已经战死沙场了呀?”
“假的,假的,将军在西凉蛰伏,我们陛下亲自去西凉接的人。”
“可不是,这街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就等着一睹将军的风采呢。”
“走走,我们一起去城门口看看。”
“走走走。”
“我也去,等等我……”
吃酒人纷纷放下了筷子,跟随着众人出了门,凑些热闹。
角落里,林莹月揭了斗笠,缓缓放下茶盏,走到窗边眺望。
只见城门处的军队黑压压一片轧过来。
骑兵开路,步兵垫后,马蹄人腿争相踩踏。一时间城门口烟尘缭绕,沙尘迷蒙着双眼。
眨眼间,军队已到达城楼底下。
为首的两列骑兵队伍训练有素,很快分成两拨,仿佛从中间撕裂开来般整齐迅速。
祁慕澈龙袍加身立于马上,缓缓现身。
裴颜和萧十紧随其后。
酒楼窗边的林莹月一眼便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白发男子。
果然,她猜的没错。
裴颜察觉到异样,向酒楼方向瞥去,却只瞧见一个带着斗笠的背影匆匆离去。
“阿颜,怎么了?”
祁慕澈见裴颜愣神,不禁问道。
裴颜摇头,“无事,可能是我多虑了,方才觉得那人有些奇怪。”
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对着祁慕澈小声道:“陛下,能不能别叫我阿颜,这么多人呢!”
祁慕澈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带着几分戏谑。
“那又如何,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朕的阿颜,朕的皇后。”
他故意扬了嗓子,让不少人听了去。
裴颜闻言,对上祁慕澈的目光,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她知道,此刻不是在做梦。
一时间,街头巷尾高喝着皇上要立征北将军为皇后,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
文武百官正在元明殿前恭候圣驾。
听闻此消息,朝臣之间炸开了锅,当场沸腾喧嚷起来。
朝堂上,百官各执一词。
文官纷纷反对皇帝此举,是助长武官的地位。
待祁慕澈回宫后,将所有反对的人关了禁足,质问他们:
征北将军平定战乱,大胜西凉。
出身忠良世家,世代为将,在战场上浴血杀敌。
父亲是前朝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麾下有裴麟军;哥哥是安远侯,统帅全军。
桩桩件件,哪一点配不上皇后之位?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空气如凝固一般诡异。
那些反对的官员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是再有异议,怕是会被人安上个谋逆的罪名。
祁慕澈见众人无异议,直接宣礼部侍郎挑选黄道吉日,册封裴颜为皇后。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的时间,飞遍了整个皇城。
/
皇宫里,尚宫局被玉舒摔的满地狼藉。
听到外面的消息,她发疯了。
即使做好最坏的打算,此刻听闻祁慕澈不顾众臣反对,执意要立裴颜为后,心中的怒火蔓延,再无了往日的典雅端庄。
她抓住侍女的双肩,质问她:“为何皇上的眼里只有裴颜?为何?”
侍女们纷纷下跪,不敢接话。
玉舒猛然回头,又抓住一个侍女怒扇巴掌。
鲜红的掌印烙在侍女的脸上,嘴角渗出血珠。
“我为陛下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
侍女赶忙下跪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玉舒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像鬼哭狼嚎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她的表情逐渐扭曲,眼睛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皇后?
那她便要尊贵的皇后跪在她的脚下!
正当她沉浸在自已的美梦中,侍女匆匆来报:
“尚宫大人,萧统领来了。”
玉舒不再癫狂,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不禁让侍女毛骨悚然。
“看到了吗?陛下是需要我的。”
她自言自语,看清了来人。
萧十带着一群御林军将尚宫局团团围住,进了大门,直接押住了玉舒。
玉舒瞳孔地震,眼神冰冷地望向萧十,“萧十,你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吗?还不放开我!”
她的武力与萧十持平,可此时在这么多御林军面前,要想反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萧十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陛下口谕,玉尚宫目无王法,滥杀无辜,关入大牢,等候问斩。”
玉舒愣在了原地,她不相信。
不相信祁慕澈会如此对她。
一定是裴颜!
对自已怀恨在心,才让祁慕澈关押自已。
她怒吼道:“若是没有我,陛下又如何坐上这个位子,裴颜更当不上皇后!”
可没有人听争辩什么,萧十下令将她拖去天牢,听候发落。
/
祁慕澈允许裴颜在册封仪式前回裴府住一段时间,也就是现在的安远侯府。
裴绍早早等在了府外,瞧见不远处一个身影纵马而来,心中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少年鲜衣怒马,一骑绝尘,潇潇洒洒。
待人影越来越近,裴绍恍惚。
与裴颜年少一别,竟是数年。
那个天天跟在他后边的小馋猫,一转眼出落成风姿婉约的大人了。
裴颜望着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她跃下了马,跑向裴绍。
“阿哥!”
“我不是在做梦!”
裴绍被扑过来的裴颜紧紧抱了个满怀。
兄妹多年未见,该是情难自禁喜不自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裴绍生疏地轻抚她的背,像极了老父亲。
裴颜抽了抽鼻子,“阿哥,我好想你。”
“也想父亲,母亲…”
她再也忍不住哭泣,卸下了防备,在裴绍面前大哭了起来。
此刻,她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了。
裴绍心痛如绞,自知妹妹这些年来承受了许多,恨自已不在她的身旁。
他轻声安慰道:“别哭,父亲和母亲在天上看着呢。”
话到嘴边,鼻间也有些发酸。
二人一言一语,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转身回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