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的天色陡然发亮,天边的层云镶着金色的边,云彩流动着滚动着,渐渐的染上微红好像整片云霞被火烧一般。
侍女匆匆赶来禀报:“王妃,太子殿下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云南王…”
裴颜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她等了一夜,终于来了。
她起身往殿外走去,正对上祁慕澈赶来的身影。
抬眸的一刹那,那股熟悉的感觉瞬间萦绕周身,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当看到是他的那刻,她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他,竟白了头。
她感觉到了那双炙热的目光,却提不起勇气去直视他,怕那过强的光线融化了自已好不容易冰冷下来的心。
只见裴颜满面寒风地立在那儿,祁慕澈发疯似地奔向她,紧紧拥她入怀。
眸中情绪翻涌,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作泪雨,滴落在了裴颜的头颈。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怀中人的气息。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阿颜,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祁慕澈喜极而泣。
一旁的拓拔玄阴沉着脸,血气在心头翻涌,杀意如同暗潮般涌动。
虽然他本就要将裴颜还给祁慕澈,但现在自已仿佛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他正准备出手,便看见裴颜亲手推开了祁慕澈。
只一瞬,裴颜向祁慕澈下跪行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裴颜面无表情,那双眸子如同淬了冰,冰冷刺骨,眼底夹杂着几分令人难以察觉的失望。
她的眼神映出前世的影子,揭开了祁慕澈尘封的记忆。
“阿颜,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祁慕澈哽咽,“我来接你回家了……”
裴颜与之四目相对,淡淡开口道:“家,我还有家吗?”
几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痛了祁慕澈的心。
他伸出双手想要触碰裴颜的脸,却被一旁的拓跋玄出手制止。
“云南王,她是本太子的王妃,还请您自重!”
拓跋玄左持暗剑,出手向祁慕澈袭来。
他眼眸暗黑,青筋突起,没了理智,所有嗜血的念头在此刻冒起。
祁慕澈瞥眼,随着阴冷的目光出手,侧身躲闪的同时,手腕一翻,一击击中拓跋玄的肋骨。
剑身落地,不等他喘息分毫,祁慕澈又是一脚飞踢,拓跋玄吃痛倒地,被撞至墙角。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拓跋玄几乎听到了自已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
“太子殿下!”
众人惊呼,一旁的侍卫侍女连忙跑去扶起拓跋玄,他们不敢放肆,因为眼前的人是云南王。
裴颜微微蹙眉,她看向身旁的祁慕澈,心中责怪他不该出手。
一旦出手,两国定会发生冲突。
拓跋玄擦着嘴角的血丝,缓缓抬起眼眸,开口道:
“云南王,你在西凉境内贸然出手,可有想过后果?”
祁慕澈下颌紧绷,沉声道:“太子动手前,可想过后果?”
“萧十!”
“臣在。”萧十原在殿外候着,匆忙进来复命。
“传朕旨意,西凉太子蓄意挑起两国战争,若西凉王不给朕一个交代,朕必定血洗西凉!”
拓跋玄错愕,他没有想到祁慕澈会如此直接。
西凉与云南现在一直处于停战的时候,如若发动战乱,只会让失败的一方陷入万劫不复。
西凉国力虽不敌云南,但一旦开战,必定牵连两国百姓,民不聊生。
但此刻,什么明君贤者,家国情怀,祁慕澈再也不想顾了,只想守护好眼前人。
裴颜慌忙开口:“不可,陛下!”
她本就不希望让拓跋玄威胁祁慕澈牵扯到家国利益,却没想到祁慕澈为了她要发动战争。
但她刚要开口,祁慕澈便打断了她的话:“阿颜,就算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负你。”
裴颜从未见过祁慕澈如此决绝,瞳孔微缩,一时发不出声响。
她听得真切,却还是开口问道:“你,你说什么?”
祁慕澈一字一顿,坚定地回答:“裴颜,此生,我绝不负你!”
拓跋玄缓缓起身,只见冬日的阳光宛如细腻的金线打在眼前二人的身上,刺得耀眼。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自已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
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凉王宫,西凉王一怒之下,要废除太子之位。
他将祁慕澈和裴颜邀进王宫,设宴款待。
月光如水,洗涤着宫殿的金顶,使它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殿内侍从高声喊道:“恭请云南国主君——”
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来人。
只见祁慕澈一袭金黄龙袍,身躯凛凛,左手牵着一名女子,踱步而来。
祁慕澈身后跟着的不是使臣,都是身披铁甲的将领。
那些参加了太子婚宴的朝臣慌了神,才发现这女子是太子昨日迎娶的人。
一时间,宴上议论纷纷。
唯独太子席位上的拓跋玄,一语不发。
拓跋玄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顺喉而下,烧出胸前一片火热。
他抬眼看向大殿上的二人,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西凉王率先开口:“久仰云南王大名,当真是意气风发。”
祁慕澈神情冷漠,瞥了一眼拓跋玄,淡淡开口:
“朕今日赴宴,是要西凉王给朕一个交代。”
西凉王神情微变,见祁慕澈油盐不进,桌案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太子,还不快给云南王赔礼道歉!”
他高声怒斥着,连带着对祁慕澈的怒气一并发作了出来。
拓跋玄麻木起身,走到祁慕澈的面前。
“云南王,是我不对在先,还望云南王能够顾及百姓,不要发起战争。”拓跋玄边说边跪,“只是,还请云南王尊礼法,莫要挟持我西凉国的太子妃。”
此言一出,宴上再起争论,众人皆是汗颜。
西凉王龙颜大怒,“拓跋玄,你这个太子当真是不想当了吗?”
“大王息怒。”
众臣皆跪。
祁慕澈冷眼旁观,裴颜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牵过祁慕澈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换”字。
祁慕澈知晓她的意思,拍了拍的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本王一定会带你走。”
裴颜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祁慕澈看够了这场戏,才开口道:
“西凉王废不废黜太子,与朕无关。朕要西凉王给个答复,不如做个交易。”
西凉王早已了然,太子妃才是云南王此次的目的。
但他还是要将戏做足,“哦?那云南王便说说要如何交易。”
“我自然可以不发动战争,两国相安无事,皆大欢喜。我还可以开放云南国与西凉国的贸易通道,两国商人免税三年,自由贸易。”
原以为祁慕澈要直接换走太子妃,没想到他会用三年免税的条件来换,此言一出,倒让西凉的臣子和大王陷入了沉思。
“不过,前提是朕要带走西凉的太子妃,让西凉太子永不入云南国。”
祁慕澈特地加重了太子妃和太子的语气。
众人明了,从此,太子妃与太子再无瓜葛。
西凉王连连答应,这样专横武断的君主,为了一个女人把江山社稷当成儿戏,不足谈为西凉的对手。
西凉王暗自庆幸,待西凉羽翼,想要攻下云南国,必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