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孤月高悬夜空,清冷的月光挥洒而下。
月明湖畔,玉雅独自一人逛了许久。
恍惚间,一缕笛音随风而来。
笛声忽高忽低,虽听不真切,但音韵轻灵,令人陡生涤尘洗俗之感。
玉雅入了迷,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她顿了顿,才发现自已不知不觉追寻着声音,来到了亭前。
借着月色,玉雅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了坐在亭子里的男子身上。
墨绿色华服,月光冷冷,更衬疏离清冷。
裴绍手中拿着一支笛子,正低头轻轻擦拭。
今日是父亲母亲的忌辰,他在此借笛消愁,怀念曾经的时光。
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抬起头看向玉雅。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
玉雅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已失态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到侯爷的。”
裴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着玉雅行了一礼,开口说道:“郡主无需自责,本就是我扰了郡主清幽,还请见谅。”
他记得她,祁慕澈新封的安和郡主。
玉雅连忙回礼道:“安远侯笛声悠扬,犹如天籁,我该多谢侯爷一曲,解我忧愁。”
裴绍垂眸,若能自解忧愁也就罢了。
玉雅见裴绍低头不语,便轻声问道:“可是我说错什么令侯爷伤感了?”
裴绍眼眸深邃,似有感慨地道:“与郡主无关,只是今日有些感触罢了。”
玉雅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对裴家的死,她也曾伤情,更何况是家人。
“裴将军少年英雄,二老更是忠臣良将,或许在天上,她们也不想看到侯爷如此伤心。”玉雅安慰道。
裴绍苦笑,“是啊,他们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保佑云南国。”
两人在亭中闲聊了片刻,话题逐渐深入。
夜色渐深,直至传来打更声,玉雅知道该回去了。
她起身告辞,裴绍也一同起身相送。
在离开亭子的那一刻,玉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裴绍仍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孤寂月光倾洒而下,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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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
拓跋玄身为太子,在朝中孤立无援,原本支持他的舅舅也死于裴颜的马下。
如今打了败仗,四面楚歌,不少朝臣联合上书要改立太子。
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早日立裴颜为太子妃,才能有筹码拿下边境十城。
届时,才能与逆臣抗衡。
拓跋玄心烦意乱,才想起来一连几日都未去看望裴颜了。
正想着,转身朝裴颜的宫殿走去。
今日是裴伍诚和汪晴尹的的忌日,裴颜问侍女要了金箔纸,折了许多元宝,想要在此祭拜。
拓跋玄一进宫殿,就看到裴颜跪在火盆前,穿的单薄。
现下要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拓跋玄立刻上前,将身上的披风披在裴颜身上。
裴颜转头,见拓跋玄敛着眉,冷冷开口:
“若太子觉得晦气,大可不必在这待着。”
拓跋玄神色微变,知道她误会自已了,也不做解释。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仔细冻着。”
裴颜抬头看了一眼拓跋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折纸。
“我不冷,你来干什么?”裴颜的声音平静如死水。
拓跋玄蹲下身子,将元宝丢进了火盆。关心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噎了回去,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西凉马上要出使云南国,我们要赶在此前完婚。”
裴颜冷笑,眼底透着一抹无奈与苦涩。
“这是要我以西凉太子妃的身份,出现在祁慕澈眼前,用来交换利益是吗?”
拓跋玄心中一颤,莫名的烦躁。
忽而起身抓起裴颜的胳膊,认真地看向她,“如若我是真心想娶你呢?”
裴颜挣脱开他的手,“够了,拓跋玄,别再假惺惺了。”
拓跋玄冷了脸,“既如此,你就好好发挥你的作用,本王定让你安然无恙的回到祁慕澈身边!”
裴颜只觉悲凉,双手无力地垂在身旁,槁木死灰。
作用?
她对祁慕澈和拓跋玄而言,都只是棋子。
“你就如此断言,祁慕澈会答应你的要求吗?”
虽是质问,也是自嘲。
拓跋玄不再理会,只留下一句,“明日我便奏请父皇,择良辰吉日完婚。”
转身离开了殿内。
裴颜缓缓起身,朝床榻走去。
她抽出藏在枕下的玉佩,上好的白玉翡翠在烛光的映衬下,上面的“澈”字显得格外耀眼。
裴家和林凝芝,都是为她而死。
她曾想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想到这世上并非了无牵挂,还有阿哥在家中等她。
她只能替裴家好好活着,替林凝芝活下去。
曾经鲜衣怒马,立下的铮铮誓言,裴家儿女,就应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精忠报国。
裴颜瞥向铜镜,镜中的人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似被磨平棱角,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