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夏看着素秋进了里间后,转身去了素冬房间,好一会儿出来看见一个小丫鬟坐在廊下躲懒,气急轻斥道:
“懒皮子,怎么不懒死你,见着大姐姐们都不在就开始躲懒了”
小丫鬟一下子被吓得面如白纸,慌忙解释
“素夏姐姐,我…我不是故意,我刚刚……”
“轻声些,没见老夫人刚睡着吗,你胆儿肥了,还敢还嘴”素夏厉声斥责
“怎么了?”
原是素夏从正院那边回来了,看见素夏在这里训斥小丫鬟
“素夏姐姐,这些懒皮子眼看着没人管,一个个都懈怠起来了”
素夏看着回来的素春气愤的回话
素春看着眼前气鼓鼓的素夏,心叹老夫人倒下后,院里人心晃晃。
素夏还是年纪太小沉不住气,以后得多带着她,不然自已一走,这房里就乱了套了。
“好了,今日之事算是给你个教训,罚你半个月月银,自个儿下去领罚”
小丫鬟赶紧福了福礼逃也似地退了下去,素春才转过头看向素夏
”你跟我来,老太太库房那边…”
边说两人便走了。
此时段静安早就收拾好了,他没有什么可以带的,两个小厮早就将衣物准备妥帖。
他眼看着时辰还早便趁此去雅西苑见了汪姨娘。
汪姨娘是十七年前,还是侯爵夫人的宋盛芙为侯爷段崇明聘的良妾,出身读书人家。
当年汪姨娘原是有门亲事的,汪姨娘17岁就定了亲,可惜父亲去世,守孝三年。
定亲的那家子见汪姨娘父亲去世,家中只有一个母亲还有个幼弟,便后悔了,借着汪姨娘守孝为由就退了这门亲事。
等到汪姨娘守完父孝已经二十了,幼弟还小,家中没有顶梁柱,就算有适龄的爷们家都不愿不与她家结亲
毕竟失父长女的名声不好,这不正好被当时的侯爵夫人宋盛芙看上了,便以良妾之礼聘进家门。
侯府家大,那汪姨娘的幼弟便在段家族里读书,这对侯府来说不过是多张嘴的事。
当时宋盛芙长子身子孱弱,后面又是两个女儿,便聘了良妾进府为侯府开枝散叶。
早些年段侯爷不同意,段侯是难得的痴情人,只说自已不想有其他人,还是宋盛芙对着家里列祖列宗忏悔,逼着段侯爷应下此事。
汪姨娘进府后,很快便有了身孕,生下当时的四少爷段静安,段静安一出生就被段侯爷直接抱去了正院。
这些年看在汪姨娘老实本分的份上,宋盛芙也并未阻止汪姨娘来见段老四,汪姨娘也自知身份,从未有其他越礼之处。
宋盛芙很满意,段静安从小就招人喜欢,汪姨娘在府中没有奴仆敢随意欺辱,伙食也从未被克扣过。
除了不得主君宠爱,这日子倒算是好过得多。
自老侯爷去了,汪姨娘除了在老太太那边伺候,其余时间就呆在自个院里。
等段静安进了院子,丫鬟芸香上前,对段静安行礼
“四老爷安,姨娘听闻老太太醒了,在小佛堂为老太太抄经祈福呢”
段静安见是姨娘跟前的大丫鬟点了点头,抬脚走向西屋,一进屋便看见身着白色儒裙的女人正跪坐在蒲团上。
见有人进来女子转过头来,见是自已的儿子,神色变得惊喜
“今儿怎么过来了,去瞧过老夫人了没,老夫人身体可还好?早间听闻老夫人醒了我本想去服侍老夫人,便唤了芸香去找素夏姑娘,”
“但素夏姑娘派人回话说老太太刚醒精神不济,让我不必前去,等明日夫人好些了我再派芸香去问一问”
段静安走到小榻边跪坐好,才抬眼再次看着眼前的人
“姨娘莫担心,母亲身子尚好,今日我是来同您告别的,待会儿我就启程南下去蜀地”
汪姨娘一时间怔住了,着急的问“今日就走,东西可收拾妥当?”
“都收拾好了,我先一步走,带着同力他们”
段静安神色温和,目视着眼前这个生养过她的妇人,他自小在母亲面前长大,也并未有人阻止他和姨娘接近。
此次南下于情于理都该过来知会一声,姨娘是内宅之人,有事情不必过多解释,说得多了反而徒增困扰。
汪姨娘见他并未多说,也不再多言,只细细叮嘱路上要注意安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大小道理。
段静安没有打断他,便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对了我听芸香说,到时候要带着蜀地的表小姐和表少爷一同回来?”
段静安一时顿住,心里想消息传得这么快,回道“是,幺姊那边没有长辈,母亲就将她们接了过来”
“也是,按理是该由外家承担教养之名“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前些日我给你做了套银灰鼠的绸缎里衣”
“现在你是外丧,这个颜色也不出格,你带上,要注意保暖,莫要得了风寒”
“你本就不爱喝药,莫要学那柳家四郎冬季只穿个丝锦的外裳,平白的没个温度”
段静安愕然,诧异道
“姨娘您这是从哪听的消息”
汪姨娘瞅了他一眼
“听下面小丫鬟们说的,这京城都传遍了,听说那柳四郎回去挨了柳夫人好一顿打”
段静安有些心虚,那柳四郎是他在万柳书院的同窗兼好友
这事其实他也知道,但没想到现在全京城都要知道了,段静安当时还夸他呢说他风姿卓仪,有雅士之姿
若不是母亲尤为重视家中子女的身体,他从不敢拿自已的身体去开玩笑。
段静安神情讪讪,眼见姨娘还欲开口,赶紧道:
“姨娘,时候不早了,马上该出发了”说罢便起身
汪姨娘见此也不再继续,只得跟着起身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跟我去取了衣服再走”
段静安跟着汪姨娘走到东屋口便不再进去,男女有别,即使是母子,长大了也该避嫌
不多时,汪姨娘拿着打包好的小包袱,对着段静安说
“这里面除了衣服,我还给你放了一百两银票,出门在外哪都有需要用钱的时候,你自个贴身放好”
段静安赶紧推辞
“衣服我拿着,钱您拿回去,大哥哥给了我银票,其余开销到时候有刘管家,这钱您留着傍身”
“我在家哪需花用这么多钱,你大哥哥给的是你大哥哥给你的”
“我给你的也不多,全是我自已的一点儿心意,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能给你,你莫嫌弃”
段静安急了
”哪什么嫌不嫌弃,姨娘您这不是折煞儿子了吗,我收着便是“
汪姨娘抿了抿唇,看着眼前少年露出急色,心里偷笑一下,看着之前儿子故作老成总觉得奇怪,现在一看好多了,终于有了些少年样。
汪姨娘也不逗他了,轻轻抚了少年的鬓角,捋了捋胸口的衣襟说着
“此去天寒,路面湿滑,骑马时多加小心,穿的厚实点,骑马时把你那件狐裘织绵大裘裹在外面,定要注意安全”
段静安手里拿着包裹,听着耳边不断地叮嘱声
想起了少时去书院读书时姨娘也是这样对他说对夫子尊敬,友爱同窗…心里软了软,轻声说
“姨娘,我得走了,您在家多保重,母亲那边您多上心,儿子定会平安归来。”
“我晓得,你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一同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段静安对汪姨娘行了一礼
“就到这吧,姨娘我且离去”
“好好”
汪姨娘不舍的道,看着儿子转身离去,一直痴痴地望着,直到背影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身边的芸香说回吧。
“经书还剩最后一卷,我去默了,你去东屋将我之前没做完的针线盘子拿出来放在榻上,我晚间要用”
“姨娘,那不是给四爷做的褂子,今日抄了这么久佛经,便歇息歇息吧,明日再做也不迟”
芸香劝阻地说着
“无事,反正天冷,让丫头们把暖房烧上,就当消磨时间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