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洞天」门户大开,即使在迴星港外也能窥见些情形,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都能从里面看出山川飞瀑、密林碧天、琼宇楼阁。
路人看着天上的大洞,正窃窃私语。
“刚才那是怎么个事…里面是打起来了?”
“谁知道呢…咱们在这看得模模糊糊的,云骑把守着关口也不让进。”
“不过天上那个大洞我倒有所耳闻,书上写一千年前「长生客」的洞天就在这里。”
“什么长生客?”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长生客」乃仙舟第一客卿,冠绝寰宇,曾经也是能和帝弓比肩的存在。”
“喔,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传闻中说着自已无欲无求,不仅亲口回绝方壶「冱渊君」的邀请,甚至连元帅都不放在眼里,结果转头就跟一个红衣戏子私奔了的那个「长生客」?”
“你都从哪听来的消息,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嗐,污蔑不污蔑的咱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挺有乐子。我还听说啊…那位「长生客」之所以离开罗浮是因为他犯了桃花劫,然后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联盟……他掉头又去了曜青,听说还和曜青的女将军…那种…就那种。”
“……你是什么勾八虚构史学家,这明摆着是假的,这你也能信,你没事能不能多读点书…人家从「三劫时代」都来到了仙舟,多次救仙舟于水火。这么大义的一个人,结果你就关心那一丁点不知道真假的情情爱爱?”
“那我不管,反正坊间都这么传的,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也就你死读书,八卦都不乐意听。”
“嘿你……”
“行行行,别唠叨了,我也是很尊重知识的好吧:没偷、没抢、也没有。”
“……感情你还挺理直气壮。”
挽仰站在几人身旁,面色略有些怪异。
这说的也太假了,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这是真的,难道我们就能因此否认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吗?
挽仰轻微晃头,将那些杂念抛开,看了看把守的云骑,以他如今的实力想绕开这些云骑很简单。
他脚步轻挪,开始向迴星港中央靠拢。
路上他还见到了负伤的彦卿,持握飞剑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话说…他不会又打高端局了吧?
挽仰继续前进,直至走到空中深邃的门户下才停止了。
此刻他的心脏澎湃鼓动,和洞天门户的变化形成了共振,只要他想,随时就能关闭这个门户。
“嗯?这些气息是?”
挽仰一愣,看向了四周的痕迹,显然经历过剧烈的战斗。
可痕迹并不完整,支离破碎,像是一刀只砍出了一半、一剑只挥出了半分……是因为受到了什么阻碍吗?
挽仰不再犹豫,白色的流光长刃在手,光点斑斓,组成了流曳的轻纱,径直跃入了洞天门户。
这个洞天如同一方小世界,样样齐全,甚至形成了自已的生态系统。
挽仰走在路上,虽然他不大记得这里,但内心的直觉在告诉他该往哪里走。
他眺望向远方,那里的亭台楼阁格外恢宏,风格各异。
……
阁楼内。
“要说这长生客的宝物…那必是他卧室里珍藏的那些美人画作。”
红衣伶人缓步向前,领着几人在这宏伟的大殿里转悠。
身后四人明显分成了两派,三骁一派,幻胧自成一派。
眼见三人杀气腾腾的眼神望着自已,幻胧心里其实多少有些后悔用倏忽这具残躯当身体的。
听见伶人这句话,刃怀抱支离视线瞥向疏忽残躯,景元手持阵刀四处打量,镜流双手握紧,不祥的气息几乎要溢出来。
在线等,师父快黑化了怎么办,急!
红衣伶人恍然未闻,她将面具摘了下来,几人微微一愣。
一秒卸妆?
她此时脸上的妆容较为淡雅,脸颊上轻轻只有一层柔和的腮红,增添了几分自然的红润。
眉形自然流畅,红色眼影勾勒轮廓,睫毛根根分明,眼神似笑非笑,仿佛能洞穿人所有情绪。
她轻抿微艳的红唇,显得温婉而大方,可嘴角那抹从不消失的笑意、那咧起的弧度硬生生把这份恬静的气质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这才是阁下的真实样貌?”
景元出声问道,头一回打破了冷场的僵局。
“此言差矣,样貌千变万幻,你怎知我是我、我非我?”
伶人嘴角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她看着窗外数栋楼宇,像是不经意间喃喃自语道:
“这洞天只有长生客一人居住,弄这些山海观景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房间也备得如此之多?”
景元解释道:“或许是为了接待访客,准备齐全总是有备无患。”
“喔…是吗?”
红衣伶人嘴角略弯,“可我记得眼下我们站立的地方才是「长生客」生活的地方,待客之处应在那里吧。”
她纤手指了指窗外隔着一段距离的楼阁。
景元表情一怔,突然就领会到她想说什么了。
红衣伶人额头中央点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金色花钿,增添了几分妖媚的气息,她视线微瞥向镜流,眉眼漾起笑意道:
“接待之处准备了许多房间尚可解释,这栖居之处为何也有如此多的房间?”
说罢行至一处,她顺手敲了敲那房门,正欲打开,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
“够了!”
镜流冷冷道,将伶人的手甩开。
她怎会不清楚这人想表达的意思,这伶人想推开的这扇门,正是她曾经在此处的居所。
当初镜流住在这里,还以为所有到访的客人和她一样都是居住在这座楼阁中,后来她才知道客人都是暂居在另一栋楼中。
而自已,无疑是特殊的……
眼前这红衣伶人挑弄这个话题,无非是想说「长生客」并非心仪你一人,而是此处有多少房间他就倾慕多少人。
说真的,确实气到她了。
镜流胸膛微微起伏,绸布下的双眼变得殷红起来,哪怕知道这伶人是故意在恶心自已,但依旧让她感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适。
“勿要言及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镜流寒声道,“你将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红衣伶人见她因为魔阴身快要压制不住自已的情绪了,于是双手摊开,笑意更甚。
“如果我说,故意让你气急就是我的真实目的,你信吗?”
镜流闻言,只感觉魔阴身要发作了,胸膛起伏更加剧烈,刚要拔剑,却发现自已无法调用力量,情绪得不到发泄,顿觉更加头痛欲裂。
“阁下就只想说这件事情?”
景元阵刀举起,刀锋锐利。
“正好,我也觉得有些无趣了。”
刃怀抱的支离抽出,目光之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啊哈哈哈……”
伶人见两人为挚友拔出兵刃,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前仰后合。
“有趣…着实有趣……数百年的光阴依旧没能磨灭所谓的情谊。”
“还不错…不错,你们的确让我看到喜闻乐见的情节了。”
红衣伶人直起身子,笑容满面,目光似有似无地瞥向别处。
“原本我是想玩一场游戏的,想看看你们三个能不能抗衡两位令使的极致融合。可惜……”
她遗憾地看了眼幻胧,令幻胧有些不寒而栗。
两位令使……难道指的是自已和倏忽?她想让自已和倏忽合二为一?!
她、她怎么敢?
红衣伶人张开双臂,背负众人,邪魅地笑道:“可惜呀可惜……你比我预想中来的早了一些。”
她向前走了三步,缓步前行,不疾不徐。而就在第三步落成之时,一道白色的流光神芒呼啸而过,失之毫厘,斜着擦过了她的发髻。
于是红衣伶人回过头,发丝如瀑般泻落,愈发显得她的笑容更妩媚。
“这次是我预判对了…”
她眼中的笑意带着些疯狂。
“好久不见,长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