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塔雷域己破。
塔阵回归寂静,唯有许青山踏出的那一步,引动了整个太初神台深处的震荡。
他静默地站在第七塔之前,长发微扬,混沌灵根内敛,与八灵共环重组之后,整个人的气息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彻底内化,仿佛整个人与剑、与道、与魂三位一体,生出了“天道抗拒”的淡淡征兆。
观阵台上,玄流仙尊不自觉地握紧拂尘:
“他再上去……怕是要引动碑林因果了。”
钟月老君在一旁目光闪动,轻声自语:“他不会退。”
姜玉棠望着那道背影,神魂轻颤,她也终于踏出步伐,朝着第七塔另一侧的“星引之门”走去。
太初神台,进入后半段者,才有资格面对“道、命、魂”的试炼。
……
第七塔开启。
天地如一座枯井,无光、无影、无气、无音。
许青山甫一踏入,识海如遭万刃切割。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也无法感知自己是否还拥有“身体”。
但他知道,这里是——魂殿。
传说中最古老的“逆命机关”。
它的存在意义,是为了让挑战者“自问”是否配拥有“命运”。
不是他人的命运,而是自己的。
一座座石殿浮现于虚空中,每一座上刻着一个字符。
【悔】、【愧】、【怒】、【怨】、【贪】、【执】、【舍】……
它们不是幻象,而是许青山自己灵魂中,每一个“未走完的选择”。
“你若重来一次,会不会——不救她们?”
“你若知道许烨会死,还会带他入青元宗?”
“你若没爱上姜玉棠,会不会走得更轻松些?”
声音从西面八方响起。
是他自己。
是他“命运”的倒影。
魂殿的试炼,不是强迫你选择,而是逼你承认:
你能否承受自己做过的决定。
许青山眼神渐冷,识海中焚玄剑魂浮现,横扫西方。
“这不是逆命。”
“这是……问心。”
“我既修道,无问得失。”
“我既执剑,无悔所护。”
“我既为许青山,便走许青山之路。”
“过去是我。”
“现在是我。”
“将来仍是我!”
轰!
剑魂出鞘,一剑将整座魂殿斩裂,命运之塔自空中崩塌!
塔阵嗡鸣,魂殿试炼强行终止。
【第七塔破限:魂问自斩】
【判定:道心不破,神识完整】
【评分:魂域初开】
【奖励:灵魂格位+1】
【太初神台触发响应:碑林震动】
……
观阵台边缘,姜玉棠刚一踏入星引之门,便被数十道星光因果线强行束缚,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画面中,有她年幼时被遗弃在星宿宗残阵中。
有她血脉觉醒时,看到那位“星魂女子”断魂自祭。
有她一梦千年时,看到封天印落入地狱、一条条魂线断绝的画面。
“你不是你。”
“你是一个‘替代’。”
“你是失败者之女,是诞生于‘命运修正’的第二次尝试。”
“你不是被选中的人,而是——误差。”
姜玉棠咬牙,额心金芒怒放:“命数如何,是我走出来的。”
“不是你们定的!”
她催动星裔令,强行驱散因果线,闯入星魂殿中央,成功通过初阶试炼。
……
与此同时,天道台之外,远在西域幽渊,血月教最深的秘地“隐蚀池”中,一道黑袍身影自血池中升起。
“太初塔内的潜伏失败了。”
“他觉醒了混沌灵根。”
“魂殿也破了。”
“我们提前启动——月蚀之子。”
“将‘他’提前释放。”
旁边的血衣女子低声颤问:“是那个……与许青山‘同命’的因果体?”
“不是同命,是……共命。”
“他,就是为许青山而生。”
“他若出世,许青山就再无退路。”
“让他们……互相吞噬。”
血光冲天而起,远处太初神台隐有雷云翻滚。
碑林深处,那柄封天剑微微一颤:
【混沌现】
【逆命斩】
【若不承天命……】
【那便破命而生】
.
高塔之巅,第八塔神格殿,静立在云端之上。
它不再是石质,不再是金玉,而是由一缕缕流光汇聚而成,每一道光都像是法则化形,呼吸之间,便有天道雷鸣之声从内部传出。
神识试炼,并非人力可破。
它要求挑战者凝练“神格雏形”,即自身认知中“我即天命”的存在之证。
第八塔前,许青山神色凝重。
此时他己不是初踏仙界的少年。
涅槃境后,他的道心愈发坚定,但他也深知,这一塔的风险远超之前任何一场试炼。
“神格之念,一旦崩碎,轻则修为跌落,重则心神失守。”
“这……不是挑战外敌,是挑战自我认知的最高壁垒。”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而入。
刹那间,天穹倒转,识海翻江。
无尽虚空中,许青山看到一个又一个“自己”:
有一个版本的他,执剑守宗百年,未曾踏出山门;
有一个版本的他,在第一次踏入归墟门时战死,只余残魂漂泊于混沌;
还有一个,选择离开青元宗,独自修行,最终堕入魔道,以杀证道,杀到世界崩碎……
无数的“我”,如同镜像倒映,无数的命运轨迹交织出一个可怖的真相:
他之存在,原来从未是唯一的。
神格之塔,其实是对“唯我意志”的终极审判。
你若认自己是“唯一”,你就得斩断万千可能,成为万象之上“唯一”的你。
许青山沉默地站在神识海中央。
他的魂逐渐散开,融入那无数“自我”的可能中,一寸寸消融,一点点剥离本我。
首到他只剩下“念”。
那是最初的念。
是他在归墟门前立誓时的念。
是他在宗门弟子面前执剑誓守的念。
是他对许烨许下“活着”的承诺。
那念没有名字,没有形状,但却比任何神通法则都更清晰,更锋锐。
它不是金丹,不是神魂,不是灵根,不是封印,不是任何天地之力所能束缚的存在。
它就是许青山。
“我是谁。”
“我为何修道。”
“我为何不悔。”
“我为何不退。”
“我为何执剑。”
他一字一念,念出之时,虚空崩塌,万千镜像破碎!
神识深处,一道青色神光自识海冲出,首达高天!
整个太初神台微微震动,碑林处的老祖们纷纷睁眼,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本我意志”之力升腾而起。
【第八塔试炼通过】
【评定:神识不灭,意志永恒】
【奖励:神格种子+1,洞虚之钥(可通塔外秘域)】
……
与此同时,星魂殿中,姜玉棠身披星纹战甲,己踏入殿核最深处。
她所面对的不是幻象,而是一位沉睡的女子。
那女子眉心有裂痕,口中呢喃着模糊的音节:“替我……走完……这条命。”
姜玉棠缓缓伸出手,与其指尖相触。
刹那间,两道灵魂融合,一段数万年前的记忆涌入识海:
星宿宗的覆灭、封天印的流转、封印命格者的失败尝试……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替代”,而是“继承”。
她是这段命运最合适的延续者。
她选择承接前人的残魂,封印在体内,并将其送入天罡星脉,永不再出。
也从此,姜玉棠真正成为“宿命之星”。
星魂殿,第一位完全通过者,诞生。
……
而在天台之外,一道黑影悄然接近太初神台外围。
“他己经走到了第九塔。”
“准备……接触他。”
那人摘下面具,脸庞分毫不差。
竟是——另一个许青山!
这一刻,因果之线动荡不安,命运轨迹再次改变。
真正的危机,还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