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陶灵和陈楠楠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许晏之的病床前。
两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容愈发憔悴。
叶铭轩乘坐的飞机一落地,便心急如焚地直奔医院。
他一路狂奔,冲进医院大楼,焦急地向医护人员打听着许晏之所在的病房。
来到病房门口时,脚步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到了许晏之的家人。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搭在了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推开了那扇门。
病房里那压抑又哀伤的氛围扑面而来,叶铭轩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许晏之。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疼得厉害。
他强忍着情绪,走到病床前。
陶灵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叶铭轩那张熟悉的脸时,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里。
脑海中瞬间闪过七年前的回忆,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你出来了。”
叶铭轩看着陶灵那惊恐又复杂的神情,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他知道陶灵此刻心里定是百感交集,于是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阿姨,是的,我刚出来。我一接到医院的电话就立刻赶过来了,我……我很担心晏之的情况。”
陈楠楠在一旁听着,不禁愣了愣。
那年她还小,不记得叶铭轩的样子。
所以,此刻她并不认识叶铭轩。但看他这副焦急的模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她轻轻拉了拉陶灵的衣角,凑到她耳旁小声说:“妈,这人可能是姐姐的朋友,看他挺担心姐姐的样子。”
病床上的许晏之听着嘈杂的声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背对着的陶灵和陈楠楠并没有发现。
还是叶铭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晏之,他激动走上前握起许晏之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
“晏之,醒醒……快,快叫医生!”
许晏之的眼皮缓缓动了几下,一睁眼就是叶铭轩的脸。
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那双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谭,宛如记忆中的少年模样。
许晏之眉头微皱,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间,她不是在做梦。
她嘶哑着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医院电话,就买了最早的航班来找你。”
叶铭轩握着的手越发紧,仿佛害怕一松开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一般,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了。”
当得知许晏之出了意外,他再也无法忍受自已对她的感情。
老天既然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就不能再失去她。
许晏之看着叶铭轩那认真又深情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意外,还有一丝隐藏在深处的委屈。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陶灵见许晏之醒来,顿时喜极而泣,哽咽着说:“闺女,你可算是醒了呀,可把妈吓坏了,你感觉怎么样啊?”
陈楠楠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连连说道:“姐,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许晏之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母亲和妹妹,心里一阵发酸,她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想要安慰她们,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轻声说道:“妈,楠楠,我没事,就是还有点疼,让你们担心了。”
又想到什么,她虚弱地开口问道:“家乐……家乐呢?”
陶灵和陈楠楠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又为难,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铭轩察觉到了异样,眉头紧锁。
陶灵垂了头,缓缓开口:“晏之,家乐他……他因为指使那些小混混伤害你,现在被关押在少管所里了,不过他还是未成年人,只要你愿意签署谅解书,后续按照相关程序,他或许就能……”
说完,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叶铭轩,害怕他会打击报复,害怕七年前的悲剧会再次上演。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晏之瞪大了眼睛,她只觉得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
叶铭轩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突显了出来,那是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已的情绪。
他知道,自已不能再冲动了。
陶灵带着哭腔继续说道:“闺女啊,妈知道这事儿让你太为难了,可家乐他毕竟还小,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你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妈也不勉强你,只是……只是这孩子要是一直在少管所里,以后的路可就全毁了呀。”
陈楠楠也在一旁抽噎着说:“姐,我知道家乐这次太过分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能团聚,要是家乐出不来,这个家也就不像个家了…”
许晏之眼神空洞地看向远方,如同机械地点了点头。
“妈,这谅解书,我签。”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揪心的沉重。
陶灵和陈楠楠听到许晏之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既惊喜又愧疚的复杂神情。
陶灵赶忙伸手轻轻握住许晏之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闺女啊,妈知道委屈你了,你这心善呐,是救了你弟弟一回呀,妈替家乐谢谢你,谢谢你……”
陈楠楠也凑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许晏之,抽泣着说:“姐,谢谢你原谅家乐,我以后一定好好看着他,不会再让他犯浑了,咱们一家人以后一定好好的。”
叶铭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更多的是心疼。
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晏之,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这事儿既然你做了决定,那后面的我陪着你一起处理。”
许晏之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仿佛刚刚那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