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开心。”徐庚厌和许贺舟出了图书馆,这段路上许贺舟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是吗?我只是在想,我帮你驱赶了烂桃花,你该怎么谢我?”一定不会是这个理由,但是许贺舟还是嘴贫。
徐庚厌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戳穿他,少年还戴着黑框眼镜,漂亮的眼睛被镜框遮住,连神色都不太明朗。
“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徐庚厌神色淡淡,藏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握成拳,好像下一刻就要伸出来捶在许贺舟脸上。
最好能青一块,留在脸上的时间最好能长一些。
“我现在有点无法确定你是个福星还是霉星,你知道吗?我前两天才收到我爸的消息,我们今年可以一起过年了。”许贺舟眼睛里都闪着星星,“那个无良老板终于有良心了,希望他以后都这样。”
徐庚厌:呵呵:)
“祝贺你。”但他还是这样说。
许贺舟有点高兴过头了,他一直都执着在这样的情绪里久久走不出来,甚至有些病态。
他对父亲的概念似乎是神圣的,向往的,敬佩的。
这样的孩子很难得。
徐庚厌不在乎,甚至想嘲一句“爸宝男”。
然而这样的评价还是有些偏激了,许贺舟虽然想和父亲团聚,但并不想长久待在一起,父子俩在思想上总有些分歧,在为数不多的相伴时间里,两人偶尔会拌嘴,甚至争吵。
但这并不妨碍许贺舟的思念。
许贺舟高兴了,不高兴就转移到了徐庚厌身上。
徐庚厌要忙的事情更多了,晚上不得不拿出一些时间来忙事情。
家里的小夜灯总是开到深夜,徐庚厌感觉自已最努力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商业上的事情他做的总不纯熟,觉得自已还是欠缺了太多,远远不够。
他想到远在S市的顾澜沉。
他想请教,但被拒绝了。
顾澜沉的说辞是,在新年前他和陆景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光是公司里的事务,还有更多关于两人的私事。
他们在准备婚礼了。
两家长辈亲眼看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最后走到一起似乎也是水到渠成。
两个孩子感情好是好事,他们也清楚双方的性格品行,总之都是放了一万个心的。
徐庚厌不到年纪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可能到了年纪也不会去思考这些事情。
在他的内心深处,母亲的死给他带来了很深的影响,他惧怕家庭,害怕另一半会带来的伤害,担心双方会不断地发生争执吵嚷,于是将幸福也一起拒之门外。
十四年前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加上徐庚厌有意忘却,当年母亲自杀的场景只剩模糊的一片血红浮现在脑海中。
她割腕了,在真正下定决心前,这条手腕上已经有很多刀痕。
结婚六年,徐启将蓝萱逼疯了。
徐庚厌知道顾澜沉和陆景然已经订婚,并且在备婚时,只觉得心脏都跳的缓慢了,徐庚厌捂住心脏,不知道自已怎么了。
夜深人静,徐庚厌近乎跌坐在沙发上,黑暗吞噬着他。
如溺毙的深海,让人喘不过来气。少年眨了眨眼,浅色的漂亮眸子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光点缀着人间。
断电了。他这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愈来愈快,发出“哒哒”的声音,想要将声音压过心跳声。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回响。
有些闷。
他打开窗子,任着冷风吹进来。
夜深了,徐庚厌睡不着,他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骨间,微微摇摇,灰白的烟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
“呼。”徐庚厌呼出一口烟,风将烟气吹散在他面上,一滴泪落下来。
“母亲。”
他突然想起来许贺舟,想到他一直渴望亲情的样子。
其实他曾经也拥有过亲情。
深夜像是各种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将人推向绝望的深渊。
徐庚厌今夜很想母亲,没有缘由的,思念。
冰冷的刀刃折射着冷冽的光,少年冷脸看着,左手手腕上的疤痕永远留在身体上。
他差点又想要自残了。
徐庚厌手一哆嗦,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光亮涌入眸中,这场令人窒息的断电终于被终结,他抬手看到手腕处的疤痕,心中郁闷仍然不得释放,于是干脆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
喝醉了就好了。
徐庚厌打开一罐,又一罐,又一罐,不知疲倦般。
白色的酒沫子从易拉罐里涌出,顺着壁沿,弄湿了少年的手。苦涩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徐庚厌皱眉,却不停。
连工作都可以先抛之脑后不管不顾。
情绪就是这样轻易又任性地控制人的行为。
不知道喝了多久,徐庚厌趴在桌上睡着了,窗子没关,冷风簌簌的吹进来,冷暖交加。
早上醒来的时候,手边还有几罐喝完了的易拉罐,东倒西歪地摆在那里。
徐庚厌脑袋昏沉,只当是宿醉。
进到班里的时候他照样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趴着。
头痛的厉害,难受,还想吐。
“徐庚厌?徐庚厌!”
许贺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徐庚厌的体温已经烧到四十度了。
他第一时间就带人去了医务室,挂点滴,拿药,许贺舟尽心尽力。
徐庚厌一直昏睡着,睡到下午才醒。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已又回到八岁那年,回到了他吵着要母亲,却被徐启扇了一巴掌的时候。
八岁的孩子知道死亡是什么,知道自已永远不会再见到母亲,他只是想再提起母亲,好让父亲回心转意,有所忏悔。
他不喜欢白恩琦。也不喜欢她的孩子徐庚邈。
他想要见母亲,但没有办法,于是他效仿母亲,用刀片划破手腕。但他没死,被医生救了回来。
手腕的疤痕是逝去母亲馈赠的礼物,
她一定也不想让自已的孩子死去。
徐启恼火极了,他抬手又是一巴掌,在医院的病房里,徐庚厌被打的脸偏向一边,耳边嗡鸣,眼前黑了一瞬。
“你怎么没死,有本事你就死啊,你死了我就再也不用看到你这张脸了。”
徐庚厌长得像母亲。
很难想象,亲生父亲会对自已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徐庚厌听的真切,只是沉默着看着手背上回血的针管。
一个绝望的想法涌上心头,徐启不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