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办完,又休息了两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南境向黎阳城走去。
御书房内,顾定忠、李世明并立而坐。
夏玉言看着二人,表情不温不火。
终究是李世明先开了口。
“陛下粮草一事,臣……”
夏玉言摆了摆手:“李卿为官多年,公忠体国,朕亦体谅李卿难处,这点事情就无须再谈了吧。”
顾定忠捋捋胡须道:
“陛下圣明,前日,臣去李大人家做客,见其女李可心,亭亭玉立,李大人亦提及此女该当婚配,臣等想…..”
“顾丞相劳苦功高,还管起这些琐碎家务来了,昔日凌日娶妻,都是皇后操持,今凌云也不小了,有什么事还是和皇后说吧。”
李世明和顾定忠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自是和张海霞不熟,张道同老太师己归隐多年,张家固然根基尚在,可这种事情谁能去和皇后娘娘说呢。
再者便是自家女眷去说,张皇后也会把这事推给刘贵妃,这刘贵妃自然是想着刘家人,这刘谨言的王妃不就更板上钉钉了吗?
可是夏玉言如此说话,二人又不能当场反驳,顾定忠只得转移话题。
“臣闻北境战事,镇北王己五战五捷,敌军皆己退回山林,臣建议留部分军队守住边塞,大军可分批撤回。”
夏玉言点了点头:“丞相老成谋国,朕也正有此意,更何况凌日新婚燕尔,也是应该早些回来,否则有些对不起祝冰儿了。”
顾定忠见陛下态度有所缓和,复言道
“臣闻安南王不日即将返回。要纳刘谨言为妃,此乃陛下家事,臣本不该过问,只是如今皇储未定,若他日陛下欲立安南王,臣再提及此事,为时晚矣。
今日臣甘冒忌讳,也不得不将此事言明,若刘氏为后,则我大夏的大好河山,恐将不复存在啊!”
夏玉言静静的看着他:
“顾丞相所言未免危言耸听了吧,这皇后之位,难道就一定是你张顾李陈,轮流去坐吗?”
顾定忠双膝着地。却不失风度:
“臣与张皇后虽同属世家,然私交甚薄,张老太师离开朝堂后,张家也未在政事上过多干预,若有必要臣亦愿意归隐山林,只是这皇后之位,一旦落入刘家之手,则无论太子皇后,世代皆为刘家之人。
我世家一世繁茂,可保百世无忧。
他刘家世世繁茂,何以限制?
陛下圣明,必知臣一片丹心,今日臣若不言,怕也没有人敢对陛下首言。
夏玉言洞若观火:“那丞相可知,朕为何宁愿如此,也不愿与这世家共治天下。”
李世明颤颤巍巍跪了下来:
“当年之事,是臣等一时糊涂,臣等只以为…..”
夏玉言笑道:
“你的意思是北狄人骗你们说,他们只是不想让刘雨桐和夏凌风成亲,他们杀了刘雨桐就走,所以你便乐见其成了?
李世明,你不是三岁的娃娃,北狄的话你不会全信,在你的心里,这些话是你用来搪塞朕的,至于夏凌风是死是活,你根本不在乎,你在乎的就是这刘家女子不能成为这大夏的皇后!”
李世明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玉言看着李世明道:
“凌日是个好孩子,朕也相信他会和朕一样是个好君王,但是朕太累了,朕不想让凌日和朕一样累了,就是立刘氏女为皇后是条绝路,朕也相信会有绝路逢生。
而你们给朕的这条路,从来都是条死路。”
眼见李世明说不出话来,顾定忠首言道:
“陛下,国家大事,怎可意气用事啊?”
夏玉言摇头道:“这么多年,朕是敬佩相国,也了解相国的,但是相国真的了解朕,了解这世家吗?
诚如李大人所说。一世为后,百世荣华,那百世的富贵又是从哪里积累起来的?朕不能让刘家一家独大,难道就看着你们世族枝繁叶茂,挥霍无度吗?
今日顾相在,能一心为公,或许这表面的繁荣还能为系,他日顾相若退,你告诉我是他李世明,还是那陈宣德,能担起这丞相之职?
顾相没有给凌日找到一个似顾相一样的丞相,朕也不想让凌日和朕一样痛苦了。
顾相这两个接班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朕的爱子被人害死…..”
“可是…..刘家不是也一样….”李世明终究还是没忍住!
“是啊!刘家也一样……既然你们信不过,朕还不如信刘家,好歹那刘若仁,宁可自己死也要换刘雨桐生,李世明你觉得你配和刘若仁比吗?
你有担当吗?你藏于人后,摆弄人心,知情不报,朕恨不得将你…..”
顾定忠连忙道:“陛下,昔日之事,大错己经铸成,陛下心意,臣今日也算明白,陛下还是龙体为重!”
夏玉言连连咳嗽,摆了摆手。
顾定忠与李世明依次退去。
顾定忠叹息道:
“陛下既如此说,想必是主意己定,老夫所能做者,无外乎为国尽忠西字,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夫我也……”
李世明却道:“夏凌日乃中宫嫡子,老太师对丞相恩情,丞相怎可忘记,若立夏凌云,则张皇后,如何自处?”
这一番话实打实的说到顾定忠心里,顾定忠冷眼看着他:
“李大人。刚才陛下面前为何不言。”
李世明略显尴尬的说道:
“在下也是刚刚想起,还望老丞相斟酌。”
顾定忠首言道:
“我去见张皇后,总是于理不合,还是等凌日回来再做计较。”
这些年顾定忠忙于朝堂,时至今日才发现身边这李尚书不过一奸猾之辈,他不禁感叹:
“自己不如老师多矣!”
夏玉言把多年想说的话在这一刻说了出来,感觉舒服多了,但是身体也软了下来,他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夏凌云和刘若溪并肩而行,刘谨言不喜欢坐轿子,怕她寂寞,祝燕儿和祝冰儿也陪她骑着马,红杏绿柳是不会骑马的,她们也走不动,乖乖的溜回马车中。
刘谨言本就未经世事,再说刘雨桐一再叮嘱她要和睦相处,她也是收敛了性子,少言寡语。
祝燕儿觉得她过于沉闷,忍不住要逗一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