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激昂与狂热,如退潮般缓缓平息,那份足以熔金化铁的意志却沉淀下来,融入了每一个人的骨血之中。
苏妄示意众人平身,自己则重新走回那巨大的疆域全图前。
方才插在帝都【神京】上的那面赤色令旗,依旧在烛火下闪烁着光芒,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然而,当视线顺着地图,从北境的赤红一路向南,跨越千里山河,最终落在那座金色的孤城之上时,澎湃的豪情便被冷静的思虑所取代。
“志向己定,但路在何方?”苏妄的手指轻轻点在“神京”二字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神京,固若金汤,不仅是城墙高厚,更是龙潭虎穴。太子苏锐党羽遍布朝野,皇后一族根深蒂固,更有无数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这,不是一支大军能轻易踏破的城池。”
他的问题,如一盆冷水,让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众将冷静下来。
岳飞、赵云等人虽未言语,但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沙场征伐他们无惧,可这朝堂之争,非其所长。
郭嘉摇着羽扇,上前一步:“主公所言极是。强攻神京,乃是下下之策。届时我等便会从‘清君侧’的义师,沦为天下共击之的叛逆,失了大义名分。”他扇子轻点地图上的神京,“民心、大义,亦是战场。”
一首沉默的贾诩,发出沙哑的低笑:“呵呵……神京的水,深不见底。”他踱步靠近,“明面上的刀光剑影不可怕,可怕的是水面下的暗流。那里杀人,不用刀,用的是权术、是人心、是流言蜚语。”
贾诩停在郭嘉身侧,阴冷的视线扫过地图:“想要拿下神京,必先在里面下一枚关键的棋子,一枚能把这潭深水搅浑的棋子。”
苏妄看向二人:“奉孝,文和,你们可有人选?”
郭嘉与贾诩对视一眼,皆是微微摇头。
郭嘉羽扇轻摇:“主公,此等人物,既要胆大心细,又要八面玲珑,更要对主公忠心不二,确实……不易寻觅。我军中将士,多为沙场铁血之辈,于此道,怕是稍显生涩。”
贾诩补充:“神京之中,世家林立,皇亲国戚多如牛毛,关系错综复杂。寻常人进去,莫说搅动风云,便是自保也难。此棋子,非寻常人可担当。”
苏妄的视线再次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
岳飞、赵云、马超?他们是驰骋沙场的无双猛将,是国之利刃。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无人能挡。但让他们去神京那种大染缸里与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长袖善舞?
苏妄脑中闪过画面:岳飞面对一群油滑的朝臣,满腔忠义却被对方的太极推手弄得无处发力,最后怕是只能怒目而视。赵云、马超亦然,他们的锐气,在那种地方只会成为被攻击的靶子。他们的战场在疆场,而非朝堂的无形硝烟。
狄仁杰、张居正?他们是治世之能臣,一个能明断是非,一个能经纬天下。
“怀英公刚正不阿,”苏妄自语,“若遇不平事,怕是当场就要拍案而起,与那些权贵硬碰硬,如此一来,不等搅动风云,自己先就折了进去。神京的规矩,不是他能接受的。”
“太岳公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他的手段在于制度改革,大开大合,讲的是阳谋。”苏妄继续分析,“神京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阳奉阴违,他的改革怕是推行三步便要被无数潜规则消弭于无形。那里的土壤,不适合他的霹雳手段。”
郭嘉与贾诩皆是颔首,深以为然。
苏妄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麾下虽然人才济济,群星璀璨,却恰恰缺少了这一种特定的人才。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将帅,也不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循吏。那些人在神京,要么碰得头破血流,要么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他需要一个……一个顶级的“搅局者”。
一个能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权贵之间,谈笑风生间便能掏空对方钱袋子,还能让对方觉得占了便宜的人。
一个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把稻草吹成金条,掌控舆论,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却不露半点痕迹的人。
这个人,必须既要懂得官场的潜规则,摸透那些腌臜事,又要精通商道的诡诈,能从最细微处嗅到金钱的气息,并将之化为己用。
甚至必要时,比最卑劣的恶棍还要心黑手辣,比最贪婪的豺狼还要不择手段,且毫无心理负担。
这个人,必须是一把“软刀子”,一把能够悄无声息地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
这把刀,不能有锋芒毕露的寒光,要像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在敌人毫无察觉间,渗入骨髓,腐蚀其根本。
苏妄的手指在地图上“神京”的位置轻轻。
这枚棋子,必须先去神京,为他建立起一个情报与舆论的前沿阵地,为大军南下扫清那些无形的障碍。
更重要的,是能在神京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撕开一道口子,让他苏妄的意志,能够渗透进去。
可这样的人物,去哪里找?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弄臣、权臣,倒是有几个符合形象,但他们……忠诚度是个大问题。系统召唤的人杰虽然绝对忠诚,但能否召唤出如此“特性”鲜明的人物,还是个未知数。
苏妄凝视着地图上那金色的“神京”二字,良久,轻轻吐出一句话:“此人难寻。”
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墙壁上狰狞的异兽浮雕映照得更加诡谲。
郭嘉与贾诩相视一眼,也感到一丝棘手。这确实是个难题。
苏妄的手指,在冰冷的地图上重重一点。
“但,必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