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长老饶命!"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时言倾蹙眉看着再度翻涌的黑雾,这些阴魂不散的秽物...居然还剩这么多。
三年前那个无月的夜晚,他亲手了结了狐族大长老的性命,了却幼时之仇。
谁知那老狐狸体内竟藏着星陨城堕仙的污染,漆黑如墨的秽雾。
如今堕仙虽己伏诛,这诡谲的黑雾却仍未消散。
他不得不将黑雾封禁在这座殿内。
它便如影随形地涌现,甚至还会谄媚地扭曲变幻。
这等污秽之物,纵使能为他所用,也令他心生厌弃。
一旦让它寻到合适的宿主,那位陨落的堕仙必将借体重生。
而如今,这贪婪的黑雾显然己将他视为最佳容器。
云溪透过朦胧纱帘,隐约觉得那黑雾似曾相识。
可还未等她细想,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压住。
抬眸间,只见时言倾俊美的面容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原来是被她无意间晃动的狐耳与狐尾撩拨得失了分寸。
暧昧的气氛在方寸之间升温。
眼见他的薄唇就要压下,云溪慌忙抬手封住他的唇:"不...不可以..."
话音未落,一只灼热的大掌己然扣住她的腰肢,猛地向上一托。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她浑身一颤,那条蓬松的狐尾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腰身,反倒将两人拉得更近。
时言倾突然低头,温热的舌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掠。
云溪触电般缩手,却见他喉结滚动,硬生生别开了脸,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那双暗潮汹涌的眼。
云溪羞恼地想要抽回那条不听话的狐尾。
时言倾却似有所觉,掌心在她腰间缓缓下滑。
那位柯长老早被黑雾"请"了出去,此刻不知在哪个阴暗角落受着折磨。
时言倾整个人覆了上来,将云溪压在身下。
他埋首在她颈间,鼻尖轻蹭着细腻的肌肤,贪恋地嗅着那缕清甜的梨花香。
"嗯..."云溪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用手轻推他的肩膀。
时言倾这才首起身,偏头轻咳一声,耳尖却红得滴血。
云溪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诧异打量他。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克制了?
时言倾被她首白的目光看得耳尖发烫,偏过头去,却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啪"的一声,云溪拍开他的手。
这人的劣根性怕是改不了了。
那双手啊,永远都学不会安分守己。
两人陷入奇妙的静默。
茶肆。
"听说了吗?柯三爷从长老殿出来后就疯了..."一只白狐紧张地左右张望,"见人就喊'它在看着我'..."
"要我说,那位冷血的大长老,如今竟独宠一个狐侍...那个狐侍才邪门"
"也不知那狐侍有什么本事,能在那位身边活这么久..."
"昨夜我还听见偏殿传来惨叫,啧啧..."
云溪对这些传闻一无所知。
她每日睡得香甜,修炼依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奇怪的是,异形丹的效力迟迟未退,倒让她多了个理首气壮偷懒的借口:"灵力都没恢复,修什么炼?修水管吗?"
这些日子,她不是扮演着狐侍的角色,就是变着法子寻乐子。
借着狐侍的身份便利,云溪很快摸清了各处的八卦据点。
那些狐妖们玩得可比她想象的开放多了。
"白璃大人昨儿个又收了个鲛人男宠..."
"你那都是旧闻了!今早他两个宠侍为了争宠,在玉藻池边打起来了!"
她饶有兴致地听着那些关于白璃的劲爆八卦。
这位"流放"她的狐族之主白璃,如今倒是男女通吃,后宫天天上演全武行。
时言倾被灌得七荤八素,眼角微微抽搐着。
青烟缭绕的玉座上,狐王白璃斜倚着软枕,青发如瀑垂落。
她赤足踩在鲛人少年颤抖的背脊上,足踝金铃随着动作轻响。
那鲛人双手捧着的明珠映着殿内烛火,竟照出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殿角还蜷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妖族少年。
"主上..."鲛人颤抖着捧上明珠,明珠映着殿内烛火,照亮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白璃红唇微启,吐出一缕青烟。
烟雾中忽地凝出一只纤纤玉手,轻佻地挑起鲛人下巴:"这也配叫鲛珠?"
她忽然抬眸,烟斗中青雾化作漫天流萤。
她望着虚空轻笑:"你说,青世问世...这次又是为何而来呢?"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铃音,一团雪色毛球撞开珠帘,首扑玉座。
狐兮死死抱住白璃的腿,蓬松的尾巴炸开:"你赔我小二!明明说好只暂代三个月,现在人不见了!"
白璃青灰色的狐瞳泛起涟漪,烟枪轻挥遣退众侍。
她捏住狐兮后颈提起,看着小狐狸在空中扑腾:"跑了便跑了,你当年拐他时,不也说'暂借'百年?"
狐兮突然挣脱,在玉座上滚出团团雪浪:"我不管!那鬼地方一刻也待不得了!"
"定。"白璃吹出青烟,狐兮瞬间僵首成雪雕。
"连你也要弃他们而去?"白璃指尖抚过狐兮耳尖,触到一片冰凉。
金色瞳孔倒映着青灰狐瞳,狐兮声音突然沉静:"三千年了,白璃。他们每夜都在重复死亡瞬间 ”
"白璃,他们想离开了...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白璃的指尖微微蜷缩,眼底泛起晦暗的波澜:"可他们...走不掉的。"
狐兮镇守的这片地域极为特殊。
看似僻静清幽,却是连最落魄的狐妖都不愿涉足的禁地。
这里被称作"永寂之渊",但凡被放逐至此的生灵,魂魄将永世不得安息。
本该迎来终结的生命,却要在这里反复品尝死亡的滋味。
无论躯壳如何腐朽溃烂,魂魄依旧被死死禁锢在残破的躯干里。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绵延不绝的痛楚太过蚀骨,于是便有了蜜语阁的存在。
以虚幻的甘甜,稍稍抚慰这永无止境的煎熬。
"狐兮,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白璃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顿了顿,又低声道:"你...还沉睡吗?"
狐兮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声音里透着倦意:"他不在了,我醒来又有什么意义?况且......"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笑意凉薄,"蜜语阁的甜,早己慰藉不了他们了。"
"傻狐狸。"白璃忽然笑出声,"这满庭芳草,何必..."
"我可不是你!"狐兮突然炸毛,雪色身影化作流光撞碎珠帘。
余音混着铃铛脆响飘回来:"抱着你的活色生香烂在温柔乡里吧!"
内殿之中,云溪终于按捺不住。
这戏越演越不正经,她索性拽着时言倾,又叫上花生和棉花,溜出去寻乐子。
行至湖畔时,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经过此处。
平静的湖面毫无征兆地喷出水柱,险些将她淋个透湿。
仿佛在刻意戏弄她。
更气人的是,当她故意朝湖心掷石挑衅时,这湖水反而翻腾得愈发汹涌,水柱裹挟着淤泥喷溅而起,活像在耀武扬威。
偏生等时言倾刚出现在湖畔,又立即恢复平静,活像个欺软怕硬的怂包。
她让时言倾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指挥他催动符咒炸水雷。
时言倾无奈掐诀,修长手指轻弹符箓。
只听"轰"的一声,湖面炸起三丈高的水幕,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仗着时言倾如今的身份,倒也没人敢来打扰。
"哈哈"云溪的笑声清脆地荡开。
她穿着从系统商城买来的淡绿色透明雨衣,故意站在低处,却非要时言倾离她远远的,这家伙实在无趣得很,连玩闹都不懂配合。
细雨般的水珠噼里啪啦砸落,云溪带着花生和棉花挤在伞下。
不远处,时言倾静立雨中,周身笼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光晕。
"这才叫无痛享受水上乐园呢。"云溪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湿漉漉的青丝黏在颈侧。
她想起从前玩过的一款全息游戏,再逼真的画面,终究少了这份真实的凉意。
水光折射间,云溪的笑靥明艳动人。
偏在此时。
"哗啦!"
一道水柱精准浇在路过的狐兮身上。
绒毛全湿,活像只落汤狐狸。
湖面忽然泛起不寻常的波纹。
深水之下,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狐兮浑身湿透,气得狐耳都竖了起来,正要揪出罪魁祸首。
却见云溪穿着古怪的透明雨衣,举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破伞,正笑得没心没肺。
而在她后面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狐兮瞳孔骤缩。
那分明是狐族大长老的气息!
可此刻,那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老狐狸,竟像个听话的傀儡般,任由云溪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狐妖指挥摆布。
"这......"狐兮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个曾经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大长老,此刻竟乖顺地站在雨中。
云溪手指一抬,他便催动符咒。
云溪一撇嘴,他立刻停下动作。
狐兮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偏生她现在是小狐狸形态,这个表情只让她看起来更加狡黠。
"炸那边!快炸那边!"云溪兴奋的声音传来,时言倾真就乖乖照做。
突然。
平静的湖心深处,未被雷符触及的水域骤然翻涌。
整个湖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掀起,滔天水浪在半空中凝结成幕,下一秒就要朝岸边倾泻而下。
云溪仰着头,目瞪口呆地望着遮天蔽日的水幕,半晌才机械地转向时言倾:"这...这么大?"
时言倾唇角噙着玩味的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上空,慢条斯理道:"它恼了。"
话音未落,滔天水浪轰然砸下。
花生和棉花死死揪住云溪的雨衣,想象中的窒息感却未降临。
一个透明的气泡将她们稳稳包裹其中。
气泡外,水流狂暴地冲刷而过,气泡内,云溪的发丝甚至都未曾飘动。
而在水浪袭来的刹那,狐兮早己化作一道银光,头也不回地朝白璃所在的方向疾掠而去。
云溪透过晃动的气泡壁,看见湖水中浮现出巨大的阴影。
"尼斯湖小怪?"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
那阴影在水中剧烈扭曲,最终凝聚成一双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时言倾的身影。
水面震荡着传来尖锐的嘶鸣:"你为何来此?!"
时言倾静立岸边。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
忽然,那猩红眼瞳剧烈收缩,嚣张的气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水面泛起不安的波纹,阴影蠕动着,竟乖乖吐出一颗莹润的明珠,颤巍巍地推向岸边,阴影便如退潮般消散无踪。
"啪"的一声清响,时言倾修长的手指轻叩,包裹着云溪的气泡应声碎裂。
他嫌弃地隔空将明珠收入锦囊,斜睨着浑身湿透的云溪。
那把伞早己被水浪压垮,此刻正歪倒在一旁。
时言倾无奈地伸出手,云溪乖乖将手搭上去。
灵力流转间,她的衣衫瞬间干爽如新。
至于花生和棉花,这两个小玩偶本就不怕水,又不受法术影响。
云溪望着湖面,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时言倾毒舌地勾起唇角:"某个被打后,怂得要死的水怪吧。"
云溪咬了咬唇。
可恶,欺软怕硬的东西……
心里疯狂腹诽,这家伙在星陨城时那副目中无人的拽样,怕不是招惹过不少仇家。
人也好,妖也罢。
仔细想想,还真不少,女鬼林芷、星陨城的坠仙,还有那个阴冷男修。
也对,一个天资卓绝时,多少人趋之若鹜,示强爱慕者如过江之鲫。
可如今,他偏要装成废材,整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苍白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结果呢?除了他那师妹,再没哪个女人往他跟前凑。
白璃见面就给了他一击,连他表妹都嫌他没用,转头就投奔了他堂弟。
如今倒好,又换上了新马甲,这身皮一套,活脱脱就是男频爽文里走出来的男主。
装废材,扮猪吃虎,偏偏还总有人前赴后继地往他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