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大周帝国的心脏。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龙椅之上,永嘉帝赵恒的面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连日来的北境战报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心头,拒马城危如累卵,而京城内部更是暗流汹涌,皇子与重臣之间的倾轧,让他这位九五之尊也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殿中文武百官肃立,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低垂的眼睑、紧抿的嘴唇和微颤的指尖间流转。定国公府与景阳宫的角力,己从暗处摆到了这天下最尊贵的殿堂之上,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陛下!”一声带着悲愤和急切的呼喊打破了死寂。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懋,一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臣,手持象牙笏板,越众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臣刘懋,有本冒死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如同聚光灯。赵琰站在皇子班列中,垂下的眼睑下闪过一丝阴鸷的期待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讲。”永嘉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臣弹劾定国公赵磐、定国公世子赵宸!”刘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般的控诉,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其一,赵磐坐镇北境,统兵三十万,却畏敌怯战,指挥失当!致使黑石堡十万军民惨遭屠戮,此乃滔天之罪!更有甚者,为掩盖其失职之罪,竟纵容其子赵宸,于大婚之夜,丧心病狂,毒杀世子妃苏氏未遂!”
“其二,赵宸此子,凶残暴戾!毒杀未遂后,不思悔改,反为掩盖罪行,竟构陷当朝皇子!其府中恶奴赵忠,严刑拷打无辜民妇张婆子及其子张癞子,逼迫其诬告三皇子殿下!此乃欺君罔上,构陷皇嗣,十恶不赦!”
“其三,赵宸擅离京城,私蓄甲兵!其麾下所谓‘陷阵营’,甲胄精良,来路不明,耗费钱粮巨万!非谋逆之心,焉能蓄养此等强军?其星夜驰援拒马城,名为救父,实则为掌控兵权,拥兵自重!其心可诛!”
“其西,北境战局糜烂至此,皆因赵磐贪墨军饷,中饱私囊!致使军械不整,粮草匮乏,将士寒心!此乃祸国之源!”
“陛下!赵磐、赵宸父子,外不能御敌于国门,内不能忠君体国,反而通敌(指勾结胡虏制造黑石堡惨案)、谋逆(指私蓄甲兵)、弑亲(指毒杀世子妃)、构陷皇嗣!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此等逆臣贼子,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何以安天下?何以慰十万黑石堡军民在天之灵?臣泣血恳请陛下,即刻下旨,锁拿赵磐、赵宸回京,交有司严审!查封定国公府,剿灭其党羽!以儆效尤,以清君侧!”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刘懋的控诉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整个朝堂!殿内一片哗然!许多大臣面露惊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虽然早有风声,但如此赤裸裸、如此严重的指控,由都察院左都御史当廷提出,分量太重了!
“血口喷人!”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兵部侍郎、赵磐的故交王焕须发皆张,怒目圆睁,指着刘懋,“刘懋!你身为都察院重臣,不察实情,仅凭捕风捉影,便敢构陷国之柱石!定国公父子世代忠良,戍守北境,功勋卓著!黑石堡之失,必有隐情!世子驰援拒马城,乃是奉旨而行,何来擅离?陷阵营浴血杀敌,力挽狂澜,在你口中竟成了谋逆之军?你居心何在?!”
“王侍郎!”御史台右副都御史王焕(与兵部侍郎同名)立刻出列,声援刘懋,冷笑道,“功是功,过是过!定国公昔日之功,岂能掩盖今日之罪?黑石堡十万条人命是实!世子妃中毒是实!三皇子殿下被构陷是实!赵宸私蓄重甲强兵更是天下皆知!至于奉旨?敢问圣旨何在?可有明发上谕?若无,便是矫诏!其罪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