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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忍着浓烈的血腥和怪味，开始仔细搜查鬼手张的尸体。衣服内衬、腰带夹层、鞋底……除了些散碎银子和几件粗陋的工具，一无所获。
目光最后落在鬼手张那只枯瘦、布满老茧、此刻无力垂落的手上。他的右手食指，似乎微微蜷曲着，指向……火炉下方，一块被炭灰和铁渣覆盖、看似毫不起眼的青砖。
赵忠心中一动。他屏住呼吸，不顾灼热，用刀鞘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块青砖周围的炭灰和杂物。青砖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撬动痕迹！
他猛地发力，将那块青砖撬起！
下面，是一个浅浅的凹坑。坑里没有金银，没有图纸，只有一块巴掌大小、被烧得焦黑卷曲、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皮革碎片！像是从什么账簿或册子上撕下来的残角！
赵忠眼神一凝，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焦黑的皮革碎片挑起。入手粗糙，带着一股焦糊味。焦黑之下，似乎隐约能看到几点极淡的墨迹，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或编号？还有一小块没被完全烧毁的图案边缘，像是一只……鸟类的爪子？
“这是……”赵忠眉头紧锁，将这块焦糊的皮革碎片用油纸仔细包好，贴身藏入怀中。这是鬼手张临死前用命暗示的东西？还是凶手仓促灭口留下的遗漏？
无论是什么，这恐怕是鬼手张这条线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收获了。
“带上尸体和阵亡兄弟，撤！”赵忠脸色铁青地下令，最后看了一眼这充斥着死亡和阴谋气息的破败铁匠铺，转身大步离去。
黑水巷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马蹄声远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血腥与诡谲。
定国公府，书房。
烛火通明，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气氛。赵宸端坐于书案之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他面前，摊开着苏晚晴陪嫁清单的副本，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纸张，落在未知的远方。
书房门被无声推开，赵忠带着一身未散的肃杀血腥气和深秋夜露的寒意，快步走了进来。他脸色凝重，单膝跪地：“世子，属下无能！鬼手张……死了！”
赵宸敲击桌面的手指蓦然停住，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赵忠：“死了？”
“是！”赵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后怕，“属下带人围住铺子，那老东西油滑抵赖。属下下令搜查时，他突然被一支从暗处射出的毒针灭口！针上剧毒，见血封喉！凶手藏匿于通风口，一击得手便远遁，对地形极其熟悉，属下……追之不及！两名兄弟……也折在了毒针之下！”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毒针灭口……”赵宸眼中寒芒一闪，并无太多意外，只有冰冷的了然，“果然够狠够绝。赵琰，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反应够快。”他站起身，走到赵忠面前，“尸体呢？”
“己秘密运回，安置在偏院冰窖。属下在他尸身下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赵忠从怀中取出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那块焦黑卷曲的皮革碎片。
赵宸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接过碎片，凑近烛光，仔细端详。焦糊味刺鼻，墨迹模糊，但那个鸟类爪子的图案边缘，却异常清晰。
“这是……”赵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得这个图案！前世在父亲的书房，他曾在一份极其机密的边军塘报附件上见过类似的标记——那是北境边军，专门用来标识重要军械调拨和储备的“鹰爪印”！
鬼手张临死前藏匿的，不是弩的图纸，而是……涉及军械的线索？而且，是北境军械？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赵宸脑海！鬼手张改造的北燕破甲弩，难道不仅仅是用来刺杀栽赃？其零部件来源……会不会与北境军械有关？有人……在倒卖军械？！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如果为真，这牵扯出的将是一个足以震动朝野、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远比单纯的皇子倾轧更为恐怖！
“这标记，是北境军械库的暗记。”赵宸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将碎片放在书案上，“鬼手张手里，可能经手过北境流出的东西。刺杀用的弩，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赵忠闻言，脸色剧变：“世子是说……军械贪腐？倒卖资敌？！” 这罪名，足以诛九族！
“只是猜测。”赵宸眼神锐利如刀，“但这条线，必须深挖！鬼手张死了，但这条线没断！他一个京城黑市的工匠，不可能首接接触到北境军械库！中间必然还有环节！查他近半年所有的交易往来，尤其是大宗的、来源不明的金属材料！查他接触过的所有可疑之人！哪怕掘地三尺！”
“是！属下明白！”赵忠凛然应命，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若真涉及军械倒卖资敌，那死的就不是两个护卫那么简单，而是千千万万戍边将士的血！
就在这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