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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会议室里将星云集，却鸦雀无声。墙上的作战地图标注着最近几次战斗的损失——三个据点被拔除，两次运输队遭伏击，最令人不安的是针对八路军师部的斩首行动惨败。
"诸君，"司令官多田骏沉着脸，"谁能解释八路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料事如神？"
参谋们低着头，无人敢接话。最终，特高课课长小林秀树大佐站了起来："阁下，我认为八路军获得了高级情报来源。"
"依据？"
"这是我们截获的八路军通讯。"小林打开文件夹，"三次战斗前，他们都准确预判了我方行动路线和时间。这不是巧合，而是精确情报。"
多田骏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间谍？"
"或者他们破译了我们的密码。"小林补充道，"我建议双管齐下：更换所有密码本，同时派精锐特工潜入八路军根据地调查。"
"人选？"
"樱井千代少尉。她精通中文，熟悉华北农村情况，曾在上海成功渗透中共地下党。"
多田骏沉思片刻，点头批准："行动要快。另外，通知各部加强反间谍戒备，特别是对中国人雇员。"
会议结束后，小林秀树留下樱井千代单独谈话。这位二十五岁的女特工外表柔弱，眼神却冷如冰霜。
"你的任务是找出八路军的消息来源。"小林递给她一份文件，"重点关注最近表现异常的人员，特别是那些突然获得重用的。"
樱井千代快速浏览文件，停在一个名字上："齐明远？三连普通士兵，近期调任师部参谋...晋升速度异常。"
"不错的目标。"小林赞许地点头，"接近他，不惜一切代价获取信任。"
樱井千代微微一笑："男人嘛...总有弱点。"
与此同时，八路军根据地内，齐明远正面临另一个麻烦。
"齐参谋，这份作战计划请签字。"指导员王刚将一叠文件放在他桌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自从调任师部参谋，齐明远就感到王刚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甚至充满怀疑。今天更是变本加厉，几乎每个动作都带着挑衅。
"谢谢王指导员。"齐明远尽量平和地接过文件，却发现王刚没有离开的意思。
"有问题吗？"齐明远抬头问。
王刚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骗取了首长信任，但我会盯着你的，'特务'同志。"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吐出来的。齐明远心头一震，但表面保持镇定："王指导员，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很危险。"
"我们走着瞧。"王刚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齐明远长舒一口气。前世做历史研究时，他读过不少关于党内审查的案例，知道这种怀疑一旦生根就很难消除。更麻烦的是，王刚作为指导员，确实有权力调查任何可疑人员。
"得找林教官商量..."他喃喃自语。
傍晚的训练场上，林铁山正在指导一批新兵射击。看到齐明远走来，老枪示意助手接手，自己迎了上来。
"脸色这么差，挨批了？"
"比挨批更糟。"齐明远把王刚的威胁说了一遍。
林铁山眉头紧锁："麻烦。王刚这人死脑筋，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我担心他会干扰我们的...特殊任务。"
"我们的任务？"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齐卫国拄着拐杖走过来，伤己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还有点跛。
齐明远简要说明了情况。齐卫国听完，脸色变得凝重："王刚昨天找我谈话，问了很多关于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齐明远心头一紧。
"比如你怎么突然枪法那么好，为什么对我和老枪特别亲近..."齐卫国犹豫了一下，"还问你是不是经常打听军事机密。"
林铁山骂了句粗话："这小子铁了心要整你。"
"我该怎么办？"齐明远问。前世的历史知识在这里派不上用场——王刚这个人爷爷从未提起过，显然在原历史中并不重要。
"先别轻举妄动。"林铁山沉思道，"王刚虽然多疑，但没有证据不敢乱来。重要的是..."
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训练场边缘，几个战士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女子满脸惊恐，正用浓重的山西口音哭诉着什么。
"怎么回事？"齐卫国拦住一个跑过的战士问。
"报告齐参谋，是附近村子的姑娘。说鬼子扫荡杀了她全家，她一路逃过来的。"
齐明远望向那个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瓜子脸，柳叶眉，即使在狼狈中也不掩秀丽。但不知为何，他心中警铃大作。
"我去看看。"他快步走过去。
女子看到穿干部服的齐明远，哭得更厉害了："长官救命啊！鬼子...鬼子把我爹娘都杀了...还烧了村子..."
她扑上来抓住齐明远的手臂，泪水沾湿了他的袖子。近距离看，女子皮肤异常白皙，不像常年干农活的村姑，而且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这个年代农村哪有香水？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齐明远不动声色地问。
"俺叫小翠，王家沟的。"女子抽泣着，"长官收留俺吧，俺什么活都能干，洗衣做饭都行..."
王家沟？齐明远心中一凛。前世他考察过这片区域的抗战史，王家沟早在一年前就被日军彻底摧毁，根本不可能有幸存者！
"当然，我们会保护你。"他假装关切地说，"先去卫生所检查一下，然后安排住处。"
离开时，齐明远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他几乎确定是日军间谍——正被女兵带去卫生所，临别还对他投来一个羞涩的眼神。
"美人计？"林铁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声音里带着嘲讽。
"十有八九。"齐明远压低声音，"她自称是王家沟的，但那村子早没了。"
老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眼力不错。怎么处理？"
"先别打草惊蛇。我向参谋长汇报，派人暗中监视。"齐明远沉思道，"也许能反过来利用她传递假情报。"
林铁山拍拍他的肩："越来越像个参谋了。"
当晚的作战会议上，参谋长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为粉碎日军即将发动的大扫荡，师部决定主动出击，拔掉日军前沿的几个据点。
"齐参谋，你来介绍作战计划。"参谋长点名道。
齐明远站起来，走到地图前。这个计划是他花了两天时间制定的，结合了前世军事知识和当前实际情况。
"主要目标是这三个据点。"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们采取声东击西战术，先佯攻东面的马家堡，吸引敌军增援，然后主力突袭西面的..."
他详细讲解了每个步骤，赢得与会干部的一致赞同。只有王刚阴沉着脸，在小本子上记个不停。
会议结束后，参谋长留下齐明远："那个'村姑'查清楚了？"
"还没有首接证据，但八成是特务。"齐明远汇报了自己的怀疑。
参谋长点点头："将计就计。明天你故意在她面前透露一些半真半假的情报，我们看看鱼儿咬不咬钩。"
"是！"
走出会议室，齐明远在月光下看到齐卫国独自站在操场边，仰望着星空。自从身份揭露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总是带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看星星呢？"齐明远走过去，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齐卫国没有回头："小时候我爹常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不知道未来...我爹是哪一颗？"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刺进齐明远心脏。在原历史中，齐卫国的父亲——也就是他的曾祖父——应该在今年晚些时候被日军杀害。
"他...是个好人。"齐明远小心选择着词汇，"在我小时候...不，在我父亲小时候，经常提起爷爷的勇敢。"
齐卫国终于转过头，月光下的眼睛闪闪发亮："你明明知道我爹会怎么死，为什么不告诉我具体时间地点？"
这个首接的问题让齐明远哑口无言。是啊，他完全可以救下曾祖父，改变家族命运...
"因为..."他艰难地开口，"有些改变会引发连锁反应。我救了你，己经冒了很大风险..."
"所以我和我爹的命，你选择了救我？"齐卫国的声音颤抖着，"凭什么？"
齐明远从未见过爷爷这样失控的样子。前世记忆中，爷爷总是慈祥平和，很少发脾气。
"因为...在原历史中，您活下来了，有了家庭，有了我。"他轻声解释，"而曾祖父...即使我救了他，年纪也大了，未必能..."
"未必能有后代？"齐卫国冷笑，"所以你替我们全家做了决定？"
齐明远无言以对。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改变历史的道德重压——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取舍，意味着某些人活，某些人死。
"对不起..."他最终只能这样说。
齐卫国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不，是我失态了。你从未来回来，一定有更重要的使命，不该被我们的家事困扰。"
"爷爷...齐班长..."
"叫我卫国吧。"齐卫国勉强笑了笑，"在你那个时代，我不是己经是你爷爷了吗？"
这个小小的幽默缓解了紧张气氛。两人并肩走回宿舍，影子在月光下拖得很长。
"明远，"快到门口时，齐卫国突然问，"在你来的那个未来...中国是什么样子？"
齐明远停下脚步，眼中浮现出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中国："强大，富裕，没人敢欺负我们。"
齐卫国眼中闪烁着憧憬："那...值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齐明远眼眶发热。是啊，为了这样的未来，多少牺牲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