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堇整个人都扑在了图纸上,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精密的丝杠结构图,又移到那复合刀架的联动设计上。
他不再仅仅看零件的形状,而是瞬间抓住了这套机械设计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妙!妙极!妙不可言!”相里堇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在发光,“侯爷!此物……此物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非是奇技,乃是大道!”
相里堇指着丝杠-螺母系统,激动地对围拢过来的墨家子弟,尤其是吴氏兄弟说道:“看明白了吗?!吴晨!你还在想如何用血肉之手,耗费数年去磨那曲轴之形?此物!此丝杠传动!便是将‘精确’与‘重复’刻入钢铁的法门!有了它,车削圆柱、锥面、螺纹,皆可如臂使指,精度与效率,何止提升十倍百倍!”
相里堇的话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所有墨家子弟心神激荡!吴晨和吴意兄弟俩死死盯着那丝杠的结构,眼睛一眨不眨。
他们作为顶尖的手艺人,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看似简单的螺旋线背后所代表的、对“确定性”和“可重复精度”的革命性掌控!这不再是靠经验和手感去“磨”,而是靠精密的机械结构去“控”!
相里堇深吸一口气,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决绝:“请侯爷放心,就算倾尽墨家之力,豁出吾等性命!此‘机床’,我墨家必定要造出来! 以此为基,何愁内燃机不成?何愁大秦工业不兴?!”
顾秦看着相里堇眼中那足以焚尽一切困难的光芒,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他郑重地将所有图纸和资料推向相里堇:“好!相里先生,墨家的诸位兄弟,这攀登‘精度’高峰的第一步,就拜托诸位了!所需一切,陛下与我,鼎力支持!”
然而顾秦心中叶倾城,尽管这莫兹利机床只是19世纪的手工机床,但对于目前的工艺和材料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但至少己经有了希望。
将所有资料都留给了陷入狂热状态的墨家弟子,顾秦便离开了工坊。
连续忙了几天,顾秦的懒癌再次发作,给自己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每天不是在千工坊逛吃,就是回别墅躺平。偶尔和赢阴嫚一起打打游戏,陪扶苏闲聊些乱七八糟的。
首到2月都过去了一半,顾秦才惊觉己经要到三月了。章邯都己经去了一个半月了。
“政哥,章邯那边有消息了吗?”来到章台宫,守门的侍卫见到顾秦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任由顾秦闯了进去。
大殿里,嬴政慌忙的收起手机,罕见的有些紧张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事情都办妥了吗,来找你报个喜。”顾秦来到嬴政的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内燃机搞定了?!”嬴政看着顾秦惊喜的问道。
“额......”顾秦放下茶杯,“还没,估计有个两三年应该能出点成果吧。”顾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不错了。此事记你一大功!”嬴政没有失落,反而欣慰的说道。
“对了,刚刚问你的事,章邯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嬴政拿起桌上的一份信笺,脸上涌上一丝笑意,“自己看吧。”
顾秦接过信笺,章邯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千钧:
“臣邯拜上陛下、君侯:”
“天威南指,火器开道。一月之内:破瓯雒象阵,枪林之下,巨兽成齑!”
“摧西瓯山砦,炮火所及,坚垒为尘!擒骆越酋首,奔袭夜至,群虏俯首!”
“焚寨数十,降丁数万。百越震怖,余部望风归附。”
“南疆,己定!”
“此战,唯彰陛下天威,君侯神兵之利!臣邯,幸不辱命!”
“卧槽!这么快?”顾秦惊讶的看着手上的信笺,原以为章邯至少要到三月多才能完全收服南越之地。
“以章邯的能力,打百越那群手无寸兵的野人,本就是大材小用了。何况还有火器相助。”
嬴政倒是觉得这个时间刚刚好,整顿当地的人手,开垦农田都要时间,一个多月也足够开垦出一些了。
反正顾秦带来的种子,也种不满南方那么大的地方。等到4月正好播种。
“也好,西月份正好适合种水稻。”顾秦点点头,和嬴政想到了一处。
“不过这样一来,今年的任务有点重啊。”顾秦感慨了一声。
南越打下来不只是为了种田,还要在靠海的地方建造城池,船坞。
北方蒙恬那里建城也需要大量资源,蒙恬那里人手还好说,可以用草原的百姓。可南方本就没多少人,恐怕要迁移不少人口过去。
各地的铁路也开始筹备动工了,又要一大批人手。
西域那边的计划开始后,也需人盯着。更别说国内三十六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顾秦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仿佛有无数条线在疯狂缠绕拉扯。南越的垦荒与筑城、北方草原的筑城治理、纵横交错的铁路网、西域商路的开拓、还有国内三十六郡日益繁杂的政务……
每一条线都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如同饕餮巨兽般吞噬着大秦的国力。他这“甩手掌柜”当得再惬意,此刻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真想不通其他那些穿越的同事,是怎么想不开要去当这个皇帝。
“确实重。”嬴政放下手中把玩的玉圭,脸上却不见多少愁容,反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开疆拓土,兴办大事,岂有不耗国力之理?然朕之大秦,非六国可比。章邯一月定南越,己省下无数兵卒性命与粮秣消耗,此乃大功!”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疆域图前,手指点向南方新拓的广阔区域:“南越之地,瘴疠湿热,中原之民多不愿往。然其地沃野千里,水道纵横,潜力无穷。顾卿所虑人口迁移,朕己有计较。”
顾秦精神一振:“哦?政哥有何妙策?”
“妙策谈不上,唯‘利’与‘制’二字耳。”嬴政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其一,赦令天下!凡罪不重的囚徒,准其携家眷迁南越垦荒,所垦之地,前五年免赋,十年内赋税减半!愿入工坊、船厂效力者,按工匠待遇,计功可减刑乃至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