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领命而去,动作迅捷。
江楚航被请进衙门的偏厅等候。他端坐如松,面色沉静,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和锁链拖地的声音。
“头儿!人抓到了!在醉仙楼后巷!江小宝正跟那两个断了手的家伙分赃呢!”一个衙役兴奋地进来禀报。
王捕头一拍桌子:“好!升堂!”
县太爷很快升堂问案。公堂之上,惊堂木一拍,威严肃穆。
江小宝被两个衙役死死按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旁边跪着的正是莽汉和手腕被简单包扎、依旧痛得龇牙咧嘴的猴哥。
“大人!冤枉啊!是他们诬陷我!是……是他们逼我写的!”江小宝哭天抢地。
“放屁!”猴哥为了活命,立刻尖声指证。
“大人!就是江小宝这孙子!他欠了赌坊黑三爷的钱还不上,就找到我们哥俩,说江猎户家有钱,哥夫刚怀上,家里就剩妇孺,让我们来抢!时间地点都是他给的!还说他跟江家有仇,抢了也白抢!”
“对!就是他!他还说那哥夫长得俊,要是顺手……”莽汉也急忙附和,话没说完就被王捕头厉声喝止。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休得胡言!”县太爷脸色铁青。
人证(混混口供、村民联名证词)、物证(赃款、江楚航提供的被破坏家门的证物、混混身上的伤)、动机(欠赌债、挟私报复)俱在,案情清晰明了,江小宝的抵赖显得苍白可笑。
“江小宝!你教唆他人入室抢劫,图谋不轨,更意图加害孕夫幼童,实乃罪大恶极!按我朝律法,数罪并罚,判你杖责三十,刺配三千里,服苦役十年!即刻执行!”
县太爷掷下令签,声音冰冷。
“不……不!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江小宝听到判决,如同被抽了骨头,在地,发出绝望的哭嚎。
刺配三千里,苦役十年!这跟判了死刑也差不多了!他完了!
那两个混混也未能幸免,作为首接行凶者,判了杖责二十,刺配一千里,服苦役五年。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的三人拖了下去,很快,衙门外就传来沉闷的杖击声和凄厉的惨嚎。
江楚航站在堂下,听着那象征正义和惩罚的杖声,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他看着江小宝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尘埃落定,祸首伏法,笼罩在家人头上的阴云终于散去。
王捕头走到江楚航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江猎户,恶人己得惩处,回去好生安抚家人吧。日后若再有事,尽管来衙门。”
“多谢大人!多谢王捕头主持公道!”江楚航抱拳,郑重道谢。
当江楚航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花果村时,村口己经聚集了不少翘首以盼的村民。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大家纷纷围了上来。
“呸!活该!早就看那江小宝不是个东西!连自家亲戚都坑害!”
“可不是!竟敢撺掇外人去抢孕夫的钱?还想伤人?心肝都黑透了!”
“多亏了楚航那孩子啊!那一箭,啧啧,真真是神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回来……”
“江源和沈辰也是厚道人,摊上这么个糟心亲戚,唉……”
“楚航!怎么样?那畜生判了没?”
“判了!判了!判得好啊!大快人心!”
“听说刺配三千里?苦役十年?活该!真是活该!”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江家人的目光充满了善意和敬佩。
甚至有那热心的婶子,主动送来自家攒的鸡蛋或新摘的瓜果,说是给时洛压惊补身子。
江家的院门虽然修好了,新做的门栓又粗又结实,但白日里也常常敞开着,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坦荡和邻里间重新流动的暖意。
村民们七嘴八舌,脸上洋溢着解气的笑容。江楚航简单说了判决结果,再次谢过大家的关心,便在众人敬佩和欣慰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朝家走去。
江小宝被衙役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画面,成了花果村接下来几天最火爆的谈资。
远远地,他就看到自家新换的、更加厚实的院门敞开着。沈辰、江源、江箐、璟年,都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他身影出现,璟年第一个欢呼着冲了过来:“大哥!大哥回来啦!”
江箐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沈辰和江源更是快步迎上,急切地问:“楚航!怎么样?衙门怎么说?”
“判了。”江楚航一把抱起冲过来的璟年,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尘埃落定的轻松。
“杖三十,刺配三千里,苦役十年。那两个混混也判了苦役。以后他再也害不了人了。”
“好!好!好!”江源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老泪纵横,“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沈辰也抹着眼角,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这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江楚航抱着璟年走进院子,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堂屋门口。
时洛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脸上带着温软的笑意,手里还捏着一颗乌黑油亮的酸梅干。
看到江楚航望过来,时洛举起手里的梅干,眉眼弯弯,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和一丝俏皮。
“阿航,辛苦了。吃颗梅子?刚买的,可酸了,正好……庆功?”
江楚航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弦,在看到时洛安然无恙的笑容和那颗熟悉的酸梅干时,彻底松弛下来。
他大步走过去,将璟年放下,然后当着家人的面,极其自然地从时洛手中拈过那颗梅干,毫不犹豫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瞬间,那极致的酸味刺激得他眉头狠狠一皱,倒吸一口凉气!
但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带着安稳和满足的清甜回甘,却缓缓从舌根泛起,冲散了所有的血腥、戾气和疲惫。
他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看着时洛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嘴角也终于勾起了一个真实的、温暖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