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航先是敏锐地嗅了嗅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但极其陌生的甜腻奶香,眉头微蹙。
然后,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时洛僵硬的背影,以及那从薄被边缘露出来的一点点……沾着可疑白色膏体的指尖上。
“手里拿的什么?”江楚航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他伸出手,不是去抢,而是轻轻握住了时洛的手腕。
时洛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却被江楚航稳稳地握住,力道不大,却挣脱不得。
他只能认命地被江楚航把那只“犯罪”的手伸了出来。
白皙的指尖上,沾着一点正在迅速融化的、乳白色的、散发着甜香的粘稠物体。一股更清晰的冰凉甜香扑面而来。
江楚航的目光牢牢锁在那点“不明物体”上,眼神锐利得像在审视猎物。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抹了一点,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冰凉,细腻,甜得发腻,带着浓郁的奶味和一种他没闻过的清香。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吃食!哪家点心是冰凉粘手、闻着像浓缩了十倍的牛乳糖?
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时洛因为紧张和偷吃而泛红的脸上,还有那沾着一点白色膏体、显得格外水润的唇瓣上。
时洛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和他对视,那副心虚又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活像偷吃被主人抓现行的奶猫。
江楚航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夫郎有秘密,他知道。
夫郎能变出些稀奇古怪的“空间之物”,他也知道。他从未想过深究,只要洛洛平安喜乐就好。
可是!夫郎宁愿偷偷摸摸躲在被窝里吃这种来路不明、看着就不太“正经”的冰凉玩意儿,也不愿意告诉他一声?
他难道会拦着不让吃吗?(好吧,这种看着就寒气逼人的东西,他确实得拦着点……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夫郎在吃独食!还背着他!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夹杂着被排除在外的委屈,悄然爬上江楚航的心头。
他抿了抿唇,握着时洛手腕的大拇指无意识地了一下那细腻的皮肤,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闷:
“洛洛……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时洛心虚的眼睛,重点强调了那个“又”字,然后语出惊人,“看着……不太正经啊?”
“噗——咳咳咳!” 时洛正心虚地想把嘴里剩下的冰淇淋咽下去,结果被江楚航这句“不太正经”首接呛得惊天动地!
什么叫不太正经?!冰淇淋做错了什么?!
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江楚航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他的手,转而轻拍他的后背顺气,脸上那点委屈瞬间被紧张取代:“慢点慢点!呛着了?我就说这东西不靠谱!”
好不容易顺过气,时洛脸颊通红,一半是呛的,一半是羞的。
他看着江楚航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和“你看我说对了吧”的脸,再想想他刚才那句“不太正经”,真是哭笑不得。
“航哥……咳咳……这是……冰淇淋……”时洛小声解释,声音还带着咳后的沙哑。
“就是……用牛乳、糖,还有一些香料做的……冻起来的甜点……冰冰凉凉的,夏天吃着解暑……”
“冻起来的牛乳糖?”江楚航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他再次拿起时洛的手,看着那己经融化得差不多的白色痕迹,又摸了摸那残留的冰凉触感,语气严肃。
“这么冰的东西,你怀着身子怎么能吃?寒气入体了怎么办?肚子疼了怎么办?惊着孩子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怎么办”砸下来,充分表达了他的不赞同。
“我就吃了一点点……”时洛弱弱地辩解,试图抽回手,“真的,就指甲盖那么大两块……解解馋,不会伤身的……”
他试图用现代知识说服他,“少吃一点没关系的,而且它化了就是牛乳……”
“不行。”江楚航斩钉截铁,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仿佛怕他再去抠那“不正经”的东西。
“太凉了想吃甜的,我让阿爹给你熬绿豆沙,放凉了喝,或者蒸点甜糕?” 他努力提出替代方案,眼神里却还残留着刚才那点没散干净的委屈。
“再想吃,也得告诉我一声,这东西看着怪模怪样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控诉,“……夫郎吃独食。”
最后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时洛心上。
时洛看着他家高大威猛的猎户夫君,此刻像个被抢了糖的大狗,明明担心得要命,还带着点不被信任的小委屈,眼神控诉地看着自己……这反差萌简首致命!
时洛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那点被抓包的尴尬和心虚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甜和暖。
他反手握住江楚航的大手,主动往他身边凑了凑,仰起脸,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航哥,我错了嘛……不该偷吃,更不该不告诉你。” 他晃了晃江楚航的手。
“这东西叫冰淇淋,真的是正经吃食,可好吃了,甜甜凉凉的。”
“我保证,下次……下次我想吃的时候,一定先告诉你,让你看看它正不正经,行不行?而且我保证,只吃一小口,就一小口解解馋,绝不多吃,好不好?”
江楚航被他这主动认错加撒娇的攻势弄得心头一荡,再对上那双盛满了自己倒影的、带着讨好和依赖的漂亮眼睛,那点委屈和坚持瞬间土崩瓦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软了下来,但语气还是带着坚持:“……那说好了,只能吃一点点,而且得我在旁边看着。”
“嗯嗯!说好了!”时洛立刻点头如捣蒜,笑得眉眼弯弯,像偷到了蜜糖。
江楚航这才满意,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时洛指尖那点冰淇淋的痕迹还没完全擦掉,黏黏的。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去拿沾湿的布巾,仔仔细细地给时洛擦手擦嘴,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边擦,一边还不忘低声唠叨:“下次再想吃,别躲屋里,弄得一手黏糊糊的。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我想办法给你弄。”
虽然他觉得那“冰淇淋”看着实在不像凡物,但夫郎想吃……他江楚航,总能想办法满足!
不就是又甜又冰的牛乳糖吗?大不了他冬天多存点冰!夏天再想办法!
时洛乖乖地让他擦着,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
虽然金手指好用,但哪有被自家汉子这样笨拙又全心全意地宠着来得幸福?
至于空间里那盒只被抠了三小块的香草冰淇淋……嗯,等下次航哥“监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不正经”的美味!
时洛坏心眼地盘算着,不知道航哥吃到冰淇淋时,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呢?
午后暖阳透过窗户,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
花果村的高大猎户,正用他独有的方式,笨拙又坚定地守护着他那有点小秘密、有点馋嘴、却让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神仙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