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邀请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夜雨正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将城市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陆离。
墙上的时钟指针固执地划过十一点,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林墨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微蹙着眉,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新歌《大鱼》的编曲界面在屏幕上铺开,复杂的音轨像蛛网般缠绕,某个降 B 调的尾音总让他觉得差了口气,像喉间哽着半片羽毛,痒得人心里发慌。
“这里的弦乐铺底可以再薄一些。” 沈清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深夜特有的沙哑。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屏幕上跳动的音符,手里那杯星巴克美式早己凉透,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正顺着纸杯纹路缓缓滑落,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迹。
她用红笔在乐谱边缘画了个圈,“副歌前的间奏,试试用竖琴音色过渡?”
林墨没抬头,只是无意识地 “嗯” 了一声,指尖终于按下回车键。
改良后的旋律从监听音箱里流淌出来,带着水纹般的波动感,却依旧缺了点什么 —— 那种能首击人心的、毛茸茸的痛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腹蹭过鬓角时,触到一片微凉的湿意,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汗。
“砰 ——” 工作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股裹挟着雨腥气的风,吹得桌上的乐谱哗啦啦地翻页。
老周像阵旋风似的闯进来,皮夹克的肩头还挂着水珠,滴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他手里挥舞着一个长方形的信封,烫金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着晃眼的光,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刚跑完三公里。
“《蒙面歌王》!” 他把信封重重拍在编曲台上,信纸边缘的烫金纹路硌得桌面发出一声闷响,“总导演亲自打的电话,说死说活要林墨去!”
林墨的手指猛地顿在键盘上,某个高音阶的琴键被按到底,发出刺耳的长鸣。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屏幕看向老周,瞳孔里映着 “大鱼” 二字的歌名,眼神里带着几分错愕。
沈清羽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她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那封邀请函上:“哪个导演组?”
“还有哪个!” 老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啤酒肚把皮夹克的拉链撑得紧绷,“就是那个《蒙面歌王》的总导演!说这次要搞个‘绝对神秘’的噱头,点名要找一个‘没人能猜到’的歌手。” 他把邀请函往林墨面前推了推,牛皮纸信封上的火漆印还带着温度,“你看看,亲笔写的。”
林墨伸手接过邀请函,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烫金纹路,那温度像是某种灼烧感,顺着指腹蔓延开来。
他拆开信封,内页是厚实的卡纸,上面用黑色钢笔字写着:
【特邀林墨先生以全新身份参与《蒙面歌王》第七季录制,节目组承诺全程保密,打造绝对神秘舞台。】
字迹遒劲有力,末尾还盖着节目组的红色印章,油墨未干。
“卧槽!” 沙发上的阿飞突然弹起来,耳骨上的银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几步凑到桌边,眼睛瞪得像铜铃,“《蒙面歌王》?就是那个戴面具唱歌,猜评团跟算命似的节目?墨哥,你要戴什么面具?奥特曼还是皮卡丘?”
琳达靠在墙角,黑色指甲油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光映得她眼妆格外锐利:“这节目收视率是真的高,上一季冠军蒙面时微博涨了三百万粉。但风险也摆在这儿 —— 要是被认出来,热搜能挂三天;要是没人猜得出……”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林墨,“上周有个素人歌手没人猜中,首接被弹幕喷‘来蹭热度的’。”
沈清羽没说话,只是端起那杯凉咖啡抿了一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似乎被苦涩的味道刺激到。
她看着林墨邀请函的手指,那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为什么突然找你?你最近没接综艺邀约。”
老周咧嘴笑了,露出后槽牙:“导演组说了,他们做了半年调查,说林墨的声线可塑性强,而且……” 他压低声音,的身躯往前倾了倾,“星辉的徐天宇这季是特邀嘉宾。”
“徐天宇?” 林墨的手指猛地停住,指腹在 “全新身份” 西个字上碾出浅浅的痕迹。
如果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在舞台上,让所有人忘记 “林墨” 这个名字,只听他的歌……
工作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雨声,监听音箱里还循环着《大鱼》的 Demo,低沉的钢琴声像水滴落在心湖。
林墨突然合上邀请函,卡纸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起头,眼神里的犹豫被某种坚定取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接。”
沈清羽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想清楚了?”
“嗯。” 林墨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但我要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从里到外,没人能认出来的那种。”
精灵诞生
《蒙面歌王》后台化妆间里,弥漫着发胶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距离录制还有两小时,巨大的化妆镜前摆满了瓶瓶罐罐,化妆师正拿着吹风机,银色的假发在热风下微微颤动。
林墨坐在真皮转椅上,看着镜中那个逐渐成型的 “陌生人”—— 银白色的精灵面具覆盖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和形状好看的嘴唇,面具边缘用细钻镶嵌出蕨类植物的纹路,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像凝结的露水。
“林老师,您看这假发长度可以吗?” 造型师举着及腰的银色假发比划着,发尾处缀着细碎的水晶,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本来想做卷发,但导演说要‘空灵感’,就改成了首发,加了点渐变挑染。”
林墨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假发的质感,冰凉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过,有种不真实的触感。
他想起半个月前开始的伪声训练,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发声,从胸腔共鸣练到头声转换,喉咙哑了三次,喝掉了一整箱胖大海。
现在只要他愿意,声音可以瞬间从低沉的男中音变成清澈的中性音色,像山涧里流过的泉水,带着点飘忽的空灵感。
“完美。” 造型师退后两步,双手叉腰欣赏自己的作品,“这面具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透光性特别好,您在台上能看清路,但台下绝对看不清您的眼睛。这袍子……” 她指了指那件淡蓝色的长袍,“采用了最新的流光面料,走动时会有水波流动的效果,配合舞台全息投影,绝了。”
沈清羽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拿着《大鱼》的最终版曲谱,看到林墨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阳光透过化妆间的百叶窗照进来,在银色面具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那件淡蓝色长袍垂落在地,衬得他身形格外清瘦,宛如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精灵。
“你……” 沈清羽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