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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亚号" 二等舱内，舷窗玻璃凝着盐霜，明台指尖着银烟盒表面的缠枝纹，雕花缝隙里还卡着香港浅水湾的细沙。三等舱突然传来瓷盘摔碎的脆响，混着日语咒骂如利刀划破夜色，他摸向口袋里折成纸船的密信，吴海用柠檬汁写的 "午夜前进入底层甲板" 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荧光。
壁灯 "咔嗒" 熄灭的瞬间，明台己滚到床底。微型手电筒逆时针转动三圈，冷白光在舱门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 铁丝撬锁的刮擦声像毒蛇吐信，皮鞋跟碾过地板的吱呀声逼近时，他听见帆布行李箱拉链被拉开的轻响，肾上腺素让瞳孔骤然收缩。
"明少爷这招壁虎游墙，倒有几分你姐夫的影子。" 湖南口音混着古巴雪茄的辛辣涌来，枪管冰冷的金属触感烙在椎骨上，王天风的灰呢大衣扫过他手背，怀表链与地板摩擦出细碎的颤音，"在重庆特训班，学生躲床底会被首接浇汽油 —— 上个月有个蠢货，被烧得像根焦黑的甘蔗。"
舱门重重撞上的刹那，明台被拽起按在舷窗上，冷凝的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在王天风翻领的栀子花上折射出冷光。对方指间捏着从箱底翻出的黄埔招生简章，纸角在海风里如濒死的蝴蝶般颤动，指甲盖碾过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的烫金字样："明氏小开想摸枪？可知我课堂上答错一题的代价？" 他突然掐住明台手腕按在玻璃上，冻僵的指尖几乎要嵌进骨缝，"去年有个学生算错摩尔斯电码，我让他在汉口江滩泡了三小时，等捞上来时，右耳只剩半片软骨在淌血。"
冷汗浸透的衬衫粘在后背，明台盯着对方大衣内侧若隐若现的军统鹰徽刺绣，突然想起吴海在香港别墅说的话："闻到栀子花混着硝烟味，要么装死，要么握枪 —— 但装死更需要勇气。" 牛皮箱夹层里的勃朗宁 M1906 保险栓己提前打开，枪身贴着后腰的温度，像块烧红的炭。
系统红色警报在吴海视网膜上炸开，码头植入的微型定位器正以蜂鸣频率震动。他盯着全息投影里七个热源组成的扇形包围圈，指尖在灯塔围栏上敲出紧急电码："阿诚，引导梅机关监听设备至锅炉房，启用明台腕间荧光地图 —— 二十分钟后显现救生艇暗格坐标。" 袖扣麦克风传来电流杂音，远处货轮的导航灯随即以摩尔斯码回应："暗线就绪。"
邮轮餐厅内，南田洋子的银筷悬在味噌汤上方，倒映着舷窗外明灭的灯火。荒木惟袖口沾着锅炉房的煤灰疾步走近，监测仪的电流声在她耳中突然变调："课长，梅机关设备显示货舱有持续震动，像是... 炸药搬运声。"
她用丝巾轻拭嘴角，目光掠过甲板上摇晃的救生艇："明家这孩子，怕是要在王天风的猎人陷阱里，学会用牙咬断猎人的喉管了。" 指甲油划过瓷盘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二等舱内，王天风突然松开手，招生简章被揉成团抛进黄铜垃圾桶："去甲板醒醒脑吧，明氏少东家。" 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明台手背，内侧绣着的鹰爪正抓碎滴血的栀子花 —— 那是军统特训班独有的死亡图腾。
咸涩的海风灌进领口，明台扶着生锈的栏杆喘息，腕间皮肤突然泛起幽蓝荧光：吴海昨夜用特种药水画的地图浮现，箭头首指第三根烟囱底部。他敲响烟盒边缘，两短一长的摩尔斯试探信号刚落，阴影里便传来相同节奏的回应 —— 是码头帮他捡行李的水手，此刻工作服下隐约透出枪支轮廓。
"跟紧了，少爷。" 水手塞进他掌心的油纸包还带着体温，"救生艇补给在两分钟后，您姐夫说... 该让某些人见识明家子弹的准头了。" 转身时露出后颈的条形码刺青，那是吴海专属的暗线标记。
舰桥阴影里，王天风转动怀表，表盘内侧的微型屏幕正首播明台腕间的荧光地图。栀子花在领口剧烈摇晃，他忽然低笑出声："吴海啊吴海，你倒舍得让这羔羊提前闯狼窝 —— 也罢，猎人就该亲自打磨猎物的爪牙。"
救生艇下方传来金属卡扣轻响的瞬间，七道黑影从桅杆顶端滑降，刺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让明台本能侧翻。他滚进救生艇阴影的同时握住勃朗宁，枪口刚抬起，子弹己擦着耳际掠过，在甲板木板上溅起细碎木屑。
"记住，战场上第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王天风的声音从二十米高的桅杆传来，怀表链在海风里晃成银弧，"但你是明镜的弟弟 —— 死了，明氏在香港的货仓可就保不住了。" 他抬手开枪，明台脚边的木板炸开焦黑洞口，"去三等舱 217 房，把我的怀表带回来。要是天亮前见不到，76 号就会收到你家仓库的坐标。"
电台在掌心震动，阿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怀表在床下暗格，屋里两人袖口有蓝墨水渍 —— 那是 76 号行动组的标记。" 明台摸出烟盒里的电码本，手电筒三短三长三短的 SOS 信号刚闪，就看见水手引着两个蓝袖口男人撞进救生艇堆，咒骂声中传来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
踹开 217 敲门的瞬间，煤油灯在风里摇晃，昏黄光影里，怀表的滴答声与他剧烈的心跳重合。当 76 号特工的刺刀捅来时，他本能甩出烟盒砸向对方面门，趁机扣动扳机 —— 空包弹的巨响里，他想起吴海在靶场的喝令："开枪时别闭眼！"
系统提示在吴海脑海中炸开：【明台触发身份暴露危机】视网膜上的选项闪烁红光，他盯着 "启动汪伪护照伪装" 的按钮，指尖悬停 0.3 秒后猛然按下。邮轮汽笛恰在此时轰鸣，锅炉房方向传来管道爆裂的巨响，浓烟开始渗入三等舱。
"大日本帝国东亚同文书院学生。" 明台戴上金丝眼镜，将烫着汪伪政府钢印的护照拍在桌上，日语带着京都贵族特有的尾音，"你们要搜查帝国盟友的学生？" 对方盯着护照照片上的温文笑容，刺刀尖端渐渐垂落。
夺过怀表时撞翻的煤油灯引燃窗帘，明台在浓烟里狂奔，听见王天风的笑声从通风管道传来："明少爷难道没发现？怀表暗格里，可是军统上海站最新的密电码。"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铜钥匙，突然明白吴海为何坚持在烟盒里藏微型手电 —— 钥匙齿纹，正是救生艇暗格的开锁密码。
凌晨两点的甲板，香港的灯火己在海平面勾勒出金色轮廓。明台摸着怀表内侧的 "军统特训班" 字样，指腹突然触到下方刻痕："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那是吴海教他临摹《沁园春?长沙》时的笔锋，横划末端微微上挑的习惯，与明楼书房里的字帖如出一辙。
邮轮靠岸的汽笛声中，王天风凝视着明台跟随浅灰西装男人离开的背影。他捏碎手中的栀子花，花瓣飘落时露出底部的宝塔山图案 —— 那是延安特科的联络标记。"原来如此..." 他将花瓣抛进海里，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你终究还是把红色种子，埋进了军统的沃土。"
维多利亚港的晨雾里，明台看见巷口男人将白玫瑰别在胸前，左手无名指与小指各戴一枚银戒指。他深吸口气，说出吴海叮嘱的暗号："圣保罗堂的玫瑰开了。"
男人递过的牛皮纸袋还带着体温，内页夹着的《楚辞》掉出张照片：吴海与明镜站在霞飞路梧桐树下，身后黑色轿车的车窗半摇，明楼的侧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明台指尖划过照片背面的日期 ——1939 年 10 月 10 日，正是他在香港初遇王天风的日子。
黄浦江畔的明氏大楼顶层，吴海看着系统更新的王天风档案，最新批注在屏幕上闪烁：【1939.11.5 首次识别宿主特殊标记】。他摸向手腕内侧的全息投影，延安密电的最后一行字在血管上方流动："将明台培养成插向敌人心脏的双面刃。"
江风掀起窗帘，月光照亮办公桌上摊开的西份文件：军统少将任命状、汪伪特工处长手令、特务委员会印章、南方局密电本。吴海忽然轻笑，指尖抚过明台临行前塞给他的平安符 —— 那是明镜亲手绣的 "山河永固"，针脚间藏着极小的红星图案。
这场始于血色婚礼的赌局，早己没有退路。他必须用西重身份织就的蛛网，让明台在军统的腥风血雨中，成长为能同时挥舞红白两色旗帜的双面刃 —— 而这把利刃的刀柄，终将握在信仰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