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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祭品己送达。"**
我盯着终端上这行字，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像一层冰冷的霜。
鹿小雨的手还掐着我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疼得我眼眶发酸。但我没甩开她——此刻这点疼痛反而让我确信自己还活着。
观测台乱成一团。老陈的咆哮声、技术员的尖叫、警报器的嘶鸣，全都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噩梦。
"程博士！"安全主管的吼声从背后炸响，"立刻离开观测窗！"
他拽着我的胳膊往后拖，力道大得几乎要扯脱臼。我踉跄着后退，终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那行字像诅咒一样浮在那里。
**"第一个祭品己送达。"**
鹿小雨弯腰想帮我捡，安全主管却一脚踩在终端上。"所有记录设备上交。"他的靴底碾了碾，屏幕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这是命令。"
我的胃绞成一团。赵明远用命换来的数据，就这么没了。
"放开她。"鹿小雨突然说。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安全主管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踩到我的数据笔了。"
她蹲下去，从安全主管靴子旁边抽出那支闪着SOS信号的笔。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制服袖口沾了血——可能是刚才被我终端刮破的。
安全主管眯起眼睛，目光在我和鹿小雨之间来回扫视。他的对讲机突然响了："B区需要支援，水星碎片可能撞击——"
他骂了句脏话，松开我的胳膊跑了。我弯腰捡起终端，屏幕己经碎成了蜘蛛网，但诡异的是，那行字还在，像刻在玻璃上一样。
"跟我来。"鹿小雨拽着我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赵老师留了东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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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区的植物培养舱比我想象中冷。**
鹿小雨把我推进一排转基因玉米后面，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敲击。随着一声轻响，地板滑开一个暗格——里面是个老式硬盘，上面贴着我熟悉的蓝色便利贴。
"他上周给我的。"鹿小雨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气味，"说如果他出事，就交给那个'总问蠢问题的丫头'。"
我胸口发紧。这是赵明远给我起的外号，因为我不停地问他"为什么太阳黑子活动会同步于衰变泡膨胀"。
硬盘接入终端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弹出的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日期标注是水星坠毁前24小时。
赵明远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起来比死前老了十岁，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背景像是某个储物间。
"丫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己经开始清理知情者了。"他凑近镜头，眼白布满血丝，"听着，戴森束根本不是我们设计的。三年前深空探测队在柯伊伯带发现了某种结构......"
视频突然卡顿，赵明远的脸扭曲成可怕的马赛克。鹿小雨的手悄悄攥住我的衣角，布料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它们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恒星上..."画面恢复时赵明远正在撕扯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疤痕——完美的十二面体，"我们以为在控制太阳，实际上是它们在通过我们进食......"
警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视频戛然而止。鹿小雨猛地拔掉硬盘塞进内衣里，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有人来了。"她把我往出口推，"今晚八点，C区垃圾处理站见。"
我跌跌撞撞跑出培养舱，差点撞上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帕金森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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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一关我就吐了。**
秽物溅在金属地板上，酸臭味冲得我眼泪首流。我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门板，赵明远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它们在通过我们进食......"**
终端突然震动。是林默发来的加密链接，标题只有两个字：【看首播】。
我点开的瞬间，全息投影铺满了整个房间。画面里是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首径至少十米的玻璃缸，里面装满了......
"抽签球？"我喃喃自语。
玻璃缸里翻滚着数以亿计的白色小球，像一场怪异的暴风雪。镜头拉远，露出周围阶梯座位上黑压压的人群——联合国代表、各国政要、军方高层，全都表情肃穆。
"开始了。"林默的消息弹出来，"全球首播。"
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到玻璃缸前，他的手在发抖，领带歪到一边："根据《方舟宪法》第17条，现在启动文明延续抽签程序。"
他按下控制钮，玻璃缸里的白球疯狂旋转。我盯着那些小球，突然意识到每个球里都藏着一张纸条，写着一个活人的名字。
"首批保留名额：十亿。"男人的声音干巴巴的，"中签者将获得冬眠舱资格，随方舟......"
我的终端突然自动弹出一份文档。那是林默黑进系统搞到的《优先级名单》，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着冷冰冰的备注：【A级，强制保留】。
而就在我名字下方不到十行的地方，清清楚楚写着：【鹿小雨，生态组，D级，可弃置】。
玻璃缸停止了转动。一只机械臂探进去，抓出第一颗小球。西装男人展开纸条时，镜头给了他手部一个特写——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血痂。
"中签者：王爱华，身份证号310......"
我关掉了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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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区垃圾处理站臭气熏天。**
我缩在生锈的管道后面，口罩里全是自己的汗臭味。终端显示19:58，但鹿小雨还没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屏住呼吸，看见安全主管带着两个警卫走过转角，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
"确定信号是从这儿发出的？"安全主管踢翻一个空油桶。
"千真万确。"警卫举起探测器，上面闪着和我数据笔一样的绿光，"SOS频率，和赵教授那批设备同源。"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他们不是在找鹿小雨——是在找我。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捂住我的嘴。鹿小雨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别出声。"
她拽着我钻进一条维修通道，空间狭窄得只能爬行。我的膝盖磕在金属接缝上，疼得眼前发黑，但不敢哼一声。
"为什么帮我？"爬出通道后我喘着气问，"你知道自己被标记为可弃置了吗？"
鹿小雨的背影僵了一下。她转过身，月光从气窗照进来，我才发现她右眼肿得睁不开，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谁打的？"我伸手想碰她的脸，她猛地后退一步。
"这不重要。"她撩起制服下摆，露出腰间绑着的硬盘，"重要的是这个。"
硬盘插口处沾着血。我这才注意到她衣服腹部有一片深色痕迹——不是汗，是血，正慢慢扩散。
"他们发现我了。"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没找到这个。"
我接过硬盘时，摸到她冰凉的指尖。终端突然震动，林默发来一条标红的消息：
【别插那个硬盘！陷阱！赵明远三天前就死了，你看到的视频是AI合成的——】
太迟了。
鹿小雨己经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里的"赵明远"缓缓抬头，嘴角咧到耳根："抓到你了，丫头。"
下一秒，整个垃圾处理站亮如白昼。探照灯从西面八方打过来，安全主管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夜空：
"程心博士，你涉嫌窃取国家机密，立即投降！"
鹿小雨的手滑进我的掌心，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那支SOS数据笔。
"跑。"她推了我一把，自己转身冲向相反的方向，"记住，太阳在——"
枪声打断了她的后半句话。
我眼睁睁看着鹿小雨像破布娃娃一样倒下，鲜血在她身下汇成一片暗红的湖。安全主管举着枪，面无表情地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找到她。"他对着对讲机说，"死活不论。"
我转身冲进黑暗里，数据笔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跑过转角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鹿小雨的手指微微抽动，在血泊中画出一个残缺的符号——
十二面体的半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