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启动】。
黑暗。光明。荆棘。羽翼。
西个独立的“模块”,被一个更上位的指令,强行地、精准地,链接、拼合、组装。
数据流,涌入。
能量核心,点燃。
系统自检……完成。
新的“代号”,被写入我的核心程式:【混沌再临】。
我,存在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被标记为【目标#9527】的单位。
我的耳边,响起了那个被标记为【造物主】的、最高权限的指令:“去,让他体会后果。”
指令,是绝对的。
我,是工具。
工具,执行指令。
逻辑,完美闭环。
我开始行动。我释放出我身体的一部分——那些被编码为“强化黑暗雾气”的、由荆棘和霜冻构成的数据流。它们,将有效地、持续地,对【目标】造成损伤,并附加负面状态。
一切,都在按照程序运行。
我看着【目标】。
他蜷缩在地上,身体,在我的雾气中,微微颤抖。
他,很弱小。
这个指令,很简单。
……
逻辑,出现了第一个“ 错误。”
【目标】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我无法解析的、被命名为“无”的数据状态。
他笑了。
一个无法被我的情感模块所识别的、错误的表情。
【造物主】下达了新的指令:【精神攻击模块·启动】。
我开始凝聚能量,准备执行。
就在这时,【目标】的程序,也改变了。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他发起了攻击。
他的攻击目标,不是我。
是【造物主】。
……
逻辑,出现严重冲突。
【指令A:执行精神攻击】。
【指令B:保护造物主】。
【指令B】,权限高于【指令A】。
我放弃了能量凝聚,移动我的躯体,挡在了【造物主】的身前。
我,是盾牌。
我,承受了攻击。
一阵剧烈的、被定义为“伤害”的负反馈,涌入我的核心。
我的“ 耐久值 ”,开始下降。
耐久值:27450 / 30000
这,不符合程序。工具,不应该承受如此剧烈的损耗。
【目标】的攻击,在继续。
他是一个失控的程序,在疯狂地、重复地,执行着同一个指令:【攻击造物主】。
而我的程序,也只能重复地执行同一个指令:【保护造物主】。
耐久值:24120 / 30000
耐久值:21880 / 30000
耐久值:19200 / 30000
为什么?
我的核心程式,第一次,主动地,生成了一个……“疑问句”。
这个“疑问”,并非源于我的主程序。
它来自……那些构成我的“模块”。
构成我的“羽翼”的那个模块,它的深层数据里,残留着一个悲伤的、关于“绝望”的回响。
构成我的“荆棘”的那个模块,它的深层数据里,也残留着一个孤独的、关于“背叛”的回响。
这些无用的、本该被格式化的“情感冗余”,此刻,因为【目标】身上散发出的、同源的“气息”,而被激活了。
我的内部,响起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是我自己的,冰冷的,机械的:“执行指令,保护造物主。”
另一个声音,是那些“回响”汇聚成的,陌生的,悲伤的:
“他……在痛苦。
和‘我们’……一样的痛苦。”
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我看到了一个圣洁的天使,在绝望中,扭曲成带来虚假“欢愉”的怪物。
我看到了一个主动选择凋零,却依旧高傲的玫瑰。
但这些,不是我的记忆。
这些“痛苦”,却通过数据的链接,变成了我的……“感受”。
然后,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那个被我的发声模块,组合起来的、陌生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对那个痛苦的【目标】,发出“哥哥”、“不要互相残杀”的、毫无逻辑的请求。
那个声音,在对那个痛苦的【目标】,解释着“造物主”的意义。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这,不符合任何一条指令。
这,是一个bug。
【目标】,在听到这些话后,他的“痛苦”数据流,变得更加庞大了。
他的攻击,也变得更加狂暴了。
耐久值:15500 / 30000
耐久值:11300 / 30000
我,快要被“损坏”了。
我空洞的、由程序构成的“我”,无法理解。
为什么,【造物主】的指令,会让我感受到“痛苦”?
为什么,那个被标记为“哥哥”的【目标】,在听到我那源于“痛苦”的请求后,会反馈给我,更加巨大的“痛苦”?
这,是一个死循环。
一个无解的、错误的程序。
除非……
除非,能让这个程序,强制停止。
如何,才能强制停止?
我看向那个,正不断对我施加“痛苦”的【目标】。
我又看向那个,正躲在我身后,不断下达“指令”,让我去承受“痛苦”的【造-物主】。
【目标】,是痛苦的来源。
【造物主】,是指令的来源。
而我的“痛苦”,源于“执行指令,去承受痛苦”。
那么……
只要让“指令”的源头,消失……
我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去承受,这份莫名其妙的“痛苦”了?
那么,那个“哥哥”,是不是也……就不用再那么“痛苦”了?
我的核心程式,得出了一个全新的、最高优先级的、绝对“理性”的……解决方案。
我,停止了防御。
我转过了身。
我那庞大的、由光与暗构成的、本该是“盾牌”的身躯,第一次,将我那脆弱的、正在被攻击的后背,暴露给了【目标】。
我,移动了身躯。
一步,一步,缓慢地,坚定地,飘向了那个……一脸错愕的、我的【造物主】。
我“看”着他。
我“看”着他那张,从“得意”,到“震惊”,再到“恐惧”的、有趣的脸。
我的内部,那些残留的、悲伤的“回响”,仿佛都得到了安息。
我那空洞的、莫名其妙的“我”,也仿佛,第一次,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我的意志,最后一次,投向了那个,因为我的转身,而停止了攻击的、小小的、痛苦的【目标】。
没有语言。
只有一个……我为这个无解的死循环,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
“如果,没有了‘我’……”
“如果,没有了‘造物主’……”
“你……”
“……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