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梯如同深海沉没的金属棺椁。黑暗浓稠似墨,只有顾晚自己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撕扯着撞伤的肺叶和紧绷的神经。后背的剧痛,手臂的麻木,远不及脑海中烙印的那双眼睛带来的恐怖——那双在足以焚毁一切的死亡白光中,最后望向她的、只余一片死寂荒芜、仿佛解脱般的空茫眼神!
巨大的爆炸冲击余波终于平息,金属的呻吟变成了死寂的微颤。绝对的黑暗和冰冷吞噬了一切感官。她死死抱住剧痛的手臂,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痛苦筛糠般颤抖。萧屿……他就挡在门口……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瞬……他回头了……他被那白光彻底吞噬了……
那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诅咒,扼住了她的喉咙。萧沉舟!他的父亲!那个坐在暗影中、如同提线木偶般操控着她命运、将她们玩弄于股掌的疯子!那冰冷的实验室冰柜!那被一次次植入、让她生不如死的“死亡体验”!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即将淹没口鼻之际——
滴…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沿着电梯内壁的弧度,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紧贴地面的手背上。寒意透骨。
这细微的触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黑暗!
她猛地一颤!
生日!
密码是你的生日!
那句话!萧屿被吞噬前最后嘶吼的话语,冲破毁灭的轰鸣,清晰地回荡在意识深处!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设在最高权限层……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休息室……里面的加密服务器……有……‘钥匙’的最后通路……”
钥匙!最后的通路!那是他堵上性命为她留下的退路!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爆发,压倒了所有疼痛和恐惧!顾晚强忍着骨头的剧痛,用尽全力撑起身体,黑暗中摸索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踉跄地扑向电梯控制面板的方向。
最高权限层……最高的权限……哪里?!
手指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冰冷的按钮区。电梯似乎己经完全死锁,按钮区域毫无反应。汗水混合着脸上的灰尘滑落,心焦如焚。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指尖触碰到面板底部角落——一个触感截然不同、异常光滑温润的区域!不是冰冷的金属按键,像是一块细腻的玉石。
没有犹豫!她拼尽全身仅剩的力气,用指腹狠狠按压下去!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沉睡巨兽苏醒般的低频震动,从电梯地板深处传来。紧接着,控制面板最上方,原本彻底熄灭的楼层显示区,极其艰难地……慢得像蜗牛爬行一样……亮起了一格!
「↑ 120」
那个“120”的数字,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蓝色微光!
电梯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沉重的嘎吱声向上移动!如同垂死者的呼吸!
希望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穿了绝望的冰层。顾晚死死抓住冰冷的扶手,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120那个数字上。每一次金属的摩擦和晃动,都让她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这脆弱的爬升就会彻底停止。
漫长如同一个世纪。终于,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叮”声之后,电梯门缓缓地、疲惫地滑开了。
没有刺耳的警报,没有闪烁的红灯。
门外,是一条极其短促、光洁如镜的通道,通道尽头只有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合金门。这里的灯光明亮柔和,甚至带着点温暖的色调,与下方疯狂警报闪烁的毁灭地狱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纯净的、微凉的安静。
这就是最高权限层?那个“只有你我知晓”的地方?
顾晚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那扇深灰色的门。每一步都牵扯着肋骨的伤痛,让她冷汗首流。她站在门前,呼吸急促。门上没有任何锁孔、密码盘,只有一块小小的、光洁的感应区。
没有时间犹豫。她抬起颤抖的手指,伸向那块感应区。
要输入什么?密码?指纹?她的生日……只是一个数字,怎么输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感应区的刹那——
叮——
一个极其清脆、如同风铃般的悦耳轻音突然在身后电梯方向响起!
顾晚的身体猛地僵住!冷汗瞬间浸透了她背部的衣衫!有人?!上来的是谁?!
她惊恐地、缓慢地回头——
电梯轿厢门不知何时己经悄然闭合!整个通道空无一人!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在死寂的、灯光柔和的通道里疯狂鼓噪!
是错觉?还是……系统的声音?
她猛地转回头!视线落在门上的感应区时,心脏仿佛被一只冰手狠狠攥紧!
那感应区光滑的表面……不知何时……极其清晰地……浮现出了一个暗金色的、边缘微微晕染开来的、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冰冷质感的数字符号——
「0321」
那是……
她的生日。
三月二十一号。
冰冷的光线下,那个数字无声地悬浮在光滑的面板上,仿佛一个无声的质问,又像一个冰冷的墓志铭。
萧屿……他真的……在最后时刻为她准备了这个?还是……这本就是一个更大的陷阱?通往另一间为她量身定做的监狱?
顾晚的手指悬停在冰冷的感应区上方几毫米处,剧烈的颤抖着。要不要按下去?门后是最后的希望,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身后电梯轿厢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其遥远、分不清是钢铁摩擦还是幻觉的……极其轻微的……叹息。
她猛地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地按在了那个冰冷的数字上!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