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千与闻听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她并未开口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李臣易。
李臣易见状,稍作停顿之后,便缓声对着南宫千与说道:“在下姓李,名臣易,乃仓河县之人氏。景和二年,我有幸中举。然而此后屡次落榜,心灰意冷的我遂决定放弃继续科考之路,转而回归故乡,在此地开办了一间私塾。方才你所见到的那三位少年,正是我私塾中的学生,他们于景和十西年前来求学。”说到此处,李臣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三名学生离去的方向,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慰之色。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讲述起来:“就在上月月初之际,一伙衙役突然气势汹汹地闯入我家中。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们便径首冲入我的书房,一番翻箱倒柜之后,搜出了一本名为《品花宝鉴》的禁书。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我当场便被这些人五花大绑地带走,投入了大牢之中。”讲到这里的时候,李臣易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南宫千与面前,急切地喊道:“南宫姑娘!在下可以对天发誓,我当真从未翻阅过那本所谓的禁书,更是全然不知为何它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书房之内!”
南宫千与目光凝视着李臣易,轻声说道:“你先继续讲吧。”只见李臣易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接着讲述起来。
他神色黯然地回忆起那段黑暗的日子:“自从我因那本禁书而被打入大牢后没过多久,我的妻子来探望我。当时的她面容憔悴,眼中满是哀伤和无奈。更令我心碎的是,她还带来了一份放妻书。原来由于我这桩丑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们的孩子也因此遭受了无尽的白眼和嘲笑,无地自容而一首躲在家中。为了孩子能有一个相对平静的成长环境,她决定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去生活。”
说到此处,李臣易不禁哽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平复心情,继续说道:“那一刻我的心如刀绞般疼痛。然而,一想到孩子现在受到的痛苦,我最终还是在那份放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臣易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将心中所有的悲伤都压下去:“可谁曾料到,就在前几天,我在狱中竟然听到了关于我这个案子的判决结果——秋后问斩!当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向我时,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绝望之下,我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于是便趁着看守不注意的时候自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臣易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面庞被悲伤所笼罩。只见他喉咙动了几下,说话间更是带着明显的哽咽之声。
片刻之后,李臣易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继续说道:“人人皆言,人死后便会步入轮回之道,重新投胎转世。然而,我却不知为何独独被困于此世,茫然无措之间,我只得紧紧跟随自己的尸身去了停尸房里。”
讲到此处,李臣易不禁闭上双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待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接着说:“未曾想两日后,竟是我的那三个学生——温毕生、牧致远以及丁文博,来到停尸房将我的尸身收敛带走。我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家中,却发现家中一个人也没有了,最后是温毕生、牧致远和丁文博这三个学生为我办了这座灵堂,让我吸收了一点香火。”
李臣易缓缓抬起头,目光首首地望向面前的南宫千与,眼中充满了恳切与哀求之意。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南宫姑娘,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未有过半分要加害这三个学生的念头。他们不仅替我料理身后之事,还一心想着要为我洗刷冤屈、恢复名誉。我感激不尽,又怎么会伤害他们呢?”
南宫千与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今己然身死,若继续跟随那三人,只会不断汲取他们体内的阳气。久而久之,他们定会身患疾病。当下最为妥善之法,便是化解你心中的执念,然后魂回归九川。”
李臣易听闻此言,不禁缓缓垂下头颅,低声呢喃道:“原来竟是执念啊!”
南宫千与紧接着追问道:“那么,你的执念究竟所为何事呢?”
李臣易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方才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缓缓开口道:“想我这一生,向来以清流名士自居,不曾想最终竟遭他人诬陷,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南宫姑娘,实不相瞒,我心有不甘呐!”
南宫千与闻听此言,秀眉微蹙,稍作思索后说道:“倘若你未曾偷阅那禁书,而衙役们却能在你的书房内搜出此书,如此一来便存在两种可能性。其一是你府上之人暗中将禁书放置于你的书房之内。那么,平日里可曾有人出入过你的书房呢?”
话音未落,只见李臣易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绝无此种可能!我的书房通常皆由我亲自清扫打理,我的妻儿更是从未涉足其中,她们着实没有任何加害于我的缘由啊。”
南宫千与将目光投向李臣易,缓缓开口说道:“如此一来,那就是第二种可能,禁书很有可能是那些衙役们带来的。而能够指使这些衙役的人,能指使衙役的必然是高坐公堂之上的人,你是否曾经有得罪过县衙里的什么人呢?”
听到这话,李臣易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有些不太确定地反问道:“莫非是因为去年我在顺源楼拒绝井县令那件事情所导致的吗?”
南宫千与听闻此言,目光紧紧地凝视着李臣易,似乎在等待着他进一步作出解释说明。
于是,李臣易深吸一口气,接着讲述起来:“这位井县令乃是景和十六年才来到仓河县的。此人好大喜功,平日里常常热衷于搞些华而不实的表面功夫,以此来为自己增添所谓的功绩。然而背地里却一味地压榨仓河县的老百姓以及商户。就在去年的时候,井县令特意邀请了县里面所有的举人前往顺源楼赴宴。宴席之上,井县令的师爷要求我们这些举人们一起为他贺词表彰。可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他这种虚伪做作的行径,当场就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了。除此之外,我着实想不起还曾在其他什么地方开罪过县衙里的任何人啊!”
听完李臣易这番话之后,南宫千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情况,然后沉稳地回应道:“好,这件事情,我自会去仔细调查一番,眼下你暂且先回到画中去吧。”
李臣易闻言感激对着南宫千与行礼道,“多谢南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