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仓河县之后,南宫千与沿着道路徐徐前行,没走出多远,便瞧见路边有一个简易的茶水摊。在那摊位旁,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男子正静静地端坐在桌前,双目紧闭,似是在闭目养神,此人身形挺拔,气质不凡,与这个简陋的茶摊格格不入,正是百里富贵。
南宫千与的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无奈,但她还是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朝着百里富贵走去,并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优雅地坐了下来。接着,她伸出玉手,自行拿起茶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清香扑鼻的茶水。
就在这时,原本闭目的百里富贵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首首地落在了眼前正悠然品茶的南宫千与身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南宫千与则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首视着百里富贵的眼睛,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为何你要执意跟随于我?”
听到这话,百里富贵的双眼并未移开,而是依旧紧紧地凝视着南宫千与,然后字斟句酌、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只为解开我这双眼睛所隐藏的秘密!”说罢,他的眼神变得愈发专注起来。
南宫千与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百里富贵的眼睛。只见那双眸子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其中似乎还隐隐流转着一圈又一圈神秘的旋涡,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深陷其中。
就在南宫千与因为这双独特的眼眸而有些失神的时候,百里富贵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迅速地闭上了双眼。南宫千与也因此在瞬间回过神来,满脸惊愕地再次开口问道:“你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百里富贵一脸落寞地缓缓垂下头去,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香茗,轻轻地抿了一小口。随后,他抬起双眸,目光有些迷离地凝视着对面的南宫千与,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我啊……”百里富贵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生于景和元年,那一天恰好也是父皇登基称帝之时。或许正因如此,父皇对我宠爱有加,认定我乃天生福佑之人。然而,身为一名皇子,帝王的偏爱却意味着无尽的危机。”
说到此处,百里富贵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在景和六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降临到我们母子身上。我的母妃,因误饮毒酒而命丧黄泉,当时,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我的怀中,逐渐失去了生命的气息。那一刻,我的世界瞬间崩塌。”
泪水在百里富贵的眼眶中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其滑落,接着说道:“自母妃离世之后,我深知唯有深藏不露、收敛锋芒,方能保得自身周全。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又怎会轻易放过我这块显眼的活靶子?终于,在景和八年的一日,我于宫中突然狂性大发,双眼流淌出猩红的血泪,整个人如同被恶魔附身一般。最终,我不顾一切地从宫殿的房顶上纵身跃下。”
百里富贵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那一跃,让我足足昏迷了近一个月之久,而且还摔断了双腿。待到苏醒过来后,关于我的种种传闻便不胫而走。有人说我是招惹了邪祟鬼魅,以至于精神失常;更有甚者,将此事渲染成了宫廷中的灵异事件。渐渐地,这座皇城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受此谣言所左右,就连我的生父——当今圣上,亦未能幸免。”
“自那时起,我的世界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所有人对待我的态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围绕在我身旁阿谀奉承之人,皆对我避之不及;就连平日里与我亲近的宫女和太监们,此刻也恨不得离我远远的。然而,他们又迫于上头的命令,不得不坚守在这座宫殿之中守护着我。
对于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起初我尚能咬牙忍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夜夜纠缠不休的阴魂骚扰,逐渐令我濒临崩溃。自从我恢复神智之后,便能时常瞧见一张张面色发青的脸庞在眼前飘忽不定。到了夜晚,这些阴魂更是肆无忌惮地闯入我的梦境,扰得我不得安宁。
宫中的太医们绞尽脑汁,开了无数的药方,但无一能够奏效。那些阴魂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日复一日的折磨,使得我精神越发癫狂,行为举止也渐渐失去控制。就在众人都对我束手无策,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时候。宫门外来了一名自称来自龙虎山的道士,他宣称宫中有他的一位弟子,此次特地前来带其离去。于是乎在师父的带领下,我终于得以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宫廷,踏上前往龙虎山的修行之路。
在龙虎山上,师父不仅悉心为我治疗残腿,更耐心地教导我该如何关闭天眼,以免再受阴魂的侵扰。同时,他还传授给我各种神奇的术法,助我强身健体,抵御邪祟。”
我于龙虎山潜心修道,一晃便是整整十年。景和十八年之初,那一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师父走到我面前,缓缓开口说道:“徒儿啊,你的缘分己然来到,也是时候该下山去了。”
闻此,我回房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踏上了下山之路。一路上,我怀揣着满心的好奇与期待,想要探寻师父口中所谓的“缘”究竟为何物。
我下山后随意溜达,意外来到了一个名为青石镇的地方。凭借着我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我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顺着这股气息追寻而去,让我发现了万酒娘。作为一名身负天师道传承的俗家弟子,遇到此等邪祟之物,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我的一时疏忽大意,反倒被她设下的陷阱给困住了,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却被你所救了。
然而就在我望向你的那一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知道师父说的缘就是你,而我若想要解开这双眼睛的秘密,或许只有你能帮我……
南宫千与听到百里富贵的陈述后,不由得叹了口气,开口道,“我虽行走于凡尘,却不愿意与世人过多牵扯,只因世间诸多因果,人情债最难还。我本以为救了你,还了靖王爷的债,自此两清,却不曾想与你竟再牵因果,当真是天意难违啊!”
百里富贵却道,“是南宫姑娘心存善意。”
南宫千与打断道,“不必多说,终究是我修行未到,始终未摆脱人性的束缚。”